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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来却并非仅仅是初逢的意外,似乎还有些许的冷淡和嫌恶——为何如此,夭绍纵是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
离歌领着夭绍至帅帐前,刚要入内通传,便被一名急匆匆赶来的偏将唤走。离歌临行前道:“彦公子正与主公在里间商事,郡主自行入内并无妨。”话虽如此,夭绍入帐前还是望了望四周守卫。那些人都是久随商之身边的贴身侍卫,对夭绍并不陌生,无一句问询,掀开帘帐便请她入内。
岂料入帐后里间并无一人,明火燎昕,照着两侧诸多将座案几上或满或剩的茶汤,便知军中聚议刚刚散去。
夭绍尴尬地环顾左右,将携来的包裹放在一旁,轻轻咳嗽一声。
“谁?”里帐传来一人的低喝,不等她回答,又冷冷道,“出去!”
夭绍无措地站了一会儿,才道:“是我。”
里帐那人沉默下来,片刻,轻声道:“我就出来。”而后依稀听得衣裳悉悉索索的声音,夭绍未想他是在里帐更衣,脸上一烧,正要出帐,鼻间却闻到清苦浓郁的药味,忍不住问:“你受伤了吗?”
他又默然顷刻,才道:“无大碍。”
话音刚落,帘帐哗然微动,他惊讶转头,竟见那女子已走入里帐,目光落在他后背未曾愈合的伤口上,怔然不动。商之侧过身,手臂急急地要伸入衣袖时,不妨衣领上金镶的襟针划过伤口,血再次涌出,瞬间将雪白的里衣染红。
“这并不都是新伤了,为何不治?”夭绍上前止住他穿衣的动作,面无一丝异色,“医患之间还须回避么?你之前为我治腿疾的时候,怎么又不曾回避?”
商之抿唇无言,仍从榻上取过外袍,罩在身上。夭绍无奈地看着他,从袖中取出素日练武备用的粗布,蒙住双目:“如此,你可自在些?”她将手伸到他面前,轻声说:“把药给我罢,后背那边的伤口你够不着。”
“夭绍……”商之皱眉,“不必了,我稍后让军医来治。”
“你若肯让军医来治就不会拖到今天了。但凡一个鲜卑人都把你当作无伤无痛的神,他们不记得你也是个凡身肉体,难道你自己也忘记了么?”夭绍轻叹一声,问,“尚,你还记得第一次见面,对我说过的话么?”
商之怔了怔:“什么?”
“你说,十指连心,而且又是这般地灵活慧巧,就此伤残了岂不可惜?”夭绍柔声劝道,“我当日不过小小指伤你却如此说我,而今你担系鲜卑一脉的荣辱存活,所有鲜卑族人都渴望你的庇佑,你却为何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你不愿军心动摇,不愿族人担心,不愿劳烦阿彦,我却是个无所事事的闲人,你也不愿劳烦我么?”说到这,她顿了顿,微笑道:“就算让我报答你当日治我蹆疾之恩也行。”
商之在她的话下无从拒绝,只得拾起榻侧的药瓶,递给她:“有劳。”
他褪了上衣坐在她面前,任她蒙着双目在他的伤处上下摸索。她以清水缓缓擦洗伤痕,而后在掌心洒下药末,揉匀,轻轻覆盖在伤处。
“纱布。”夭绍又伸手。
商之将裁剪好的纱布递给她,夭绍指尖灵活柔软,仅凭着方才一眼的记忆不差分寸地将所有伤处包裹妥当。
商之穿上衣袍,笑了笑:“你近日耳目之聪练得不错。”
“是,”夭绍得意,摘下眼上的粗布,“以后但凡换药诸事,尽可来找我。我的医术虽不比你和阿彦,但也是你们亲自调教出来的,不同军医粗鲁。”想想,又煞有其事地以医者口吻叮嘱:“切记养好旧伤,此外,我不希望你身上的伤再多一处。”
商之微笑道:“好。”
夭绍与他走到外帐,这才问:“阿彦怎么不在这里?”
商之道:“褚绥领了风云骑已至中军,阿彦现在右翼营中。”唤了一名侍卫入帐,对夭绍道:“让他带你去右翼营帐找阿彦罢。”
“那我就先走了,”夭绍拿过包裹,又将一半的糕点留下,“我做的,你别嫌弃。”
她一笑与侍卫离去,商之望着案上堆叠一处的糕点,拾起一块,放入嘴中。松子裹蒸的糯米含着馥郁果香融化在舌尖,商之闭上眼眸,心中乍暖乍寒,旧事一幕幕掠过眼前,所有的温馨却在不可自抑的心冷中幻成千里冰流,一丝丝地淌过周身血液,凝封所有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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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骑暂歇中军右翼营,侍卫领着夭绍找到郗彦帐中时,阮靳正与他对着案上一张明黄帛书低声密语。褚绥在下首用晚膳,大口嚼咽,吃相毫无,望见夭绍忙抹了抹嘴,起身行礼:“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