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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妇含泪望了他一眼,他纤瘦的身体簇拥在宽大的白袍中,宛如一个从符咒中走出来的白色妖精。
但她却一个字也不敢说。
重劫注视着她,嘴角挑起一丝冷笑:“或者说,你们虔诚的跪拜都是虚伪,你们奉我为神,不过是因为有求于我。在你们心中,我更像魔鬼?”
少妇在他的目光下微微颤抖起来,哪里还有回答的勇气?
重劫轻蔑地摊开手,做了个遗憾的姿势:“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如何求我?”
少妇只觉一阵绝望从心头升起,她再次匍匐在石碑下,不住叩头,喉头颤抖,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为了救回孩子,她愿意做任何事,但眼前这个恶魔根本不想让她做什么,他只是想欣赏她的绝望。她也知道自己的乞求、叩头都是徒劳,但她却已没有任何办法,只有额头传来的阵阵疼痛,能让她的心稍稍安宁。
重劫看着她在黄土中挣扎,脸上始终带着笑容,良久,他轻轻叹息一声,道:“求不了我,只能求自己了……我给你一个机会,你愿意试试么?”
少妇立刻停止了叩头,抬起那张被鲜血沾污的脸,嘶声喊道:“只要你放过他,我什么都愿意!”
重劫满意地点了点头,看着手中的婴儿,眼中透出极为复杂的神情——怜悯、悲伤、嫉妒交织纠缠在一起,难解难分。
他突然一拂袖,一道尘埃自少妇面前飞扬而起。
墓碑根部的土地上,露出了七只白色的石罐。石罐上分别刻着七只形态各异的长蛇,唯一相同之处是,每一条长蛇都没有眼瞳。
少妇在尘埃中咳嗽不止,重劫看着她,淡淡道:“这七只石罐里,装着七种剧毒之蛇。如果咬中你,便会让你承受一种炼狱之苦。冰封、火炙、蚁噬、车裂、陵迟……每一种都宛如重生重死,超越了人间的任何一种酷刑,也超越了你的想象。你要做的,便是将自己的手依次放入这些石罐里。”
面具后,他苍白的唇际挑起一个极为阴沉的笑意,手指突然从婴儿手腕上划过。
一缕鲜血宛如涓涓溪流,自婴儿柔嫩的肌肤中流出,沾湿了他苍白的衣衫。
相思和少妇几乎同时惊呼出声,婴儿也因为突如其来的刺痛而放声大哭起来。
重劫静静地看着少妇,声音变得无比温柔,充满诱惑:“如果,在孩子的血流干之前,你挨过了第七只石罐,还没有因痛苦而死去的话,我就放了他。”
少妇疑惑地看了看眼前的石罐。
第一只石罐上刻着一条在火焰中舞蹈的蛇。长蛇身上遍布焦木般的裂纹,巨口张开,弯曲如弓的蛇牙上,一道粘稠的毒液正流淌而下。
少妇并没有犹豫太久,因为孩子的哭声是如此撕心裂肺。
她咬了咬牙,将手向石罐中探去。
重劫抱着怀中的婴儿,坐在高高危台上,暮风扬起他如雪的长发,似乎已沉入了无尽回忆之中。
相思再也忍不住,喝道:“住手!”砰的一声裂响,袖底石子裂风弹出,将石罐击得粉碎。
一条火红的长蛇从碎屑中腾跳而出,蛇尾盘旋,蛇头直立而起,狰狞地向着少妇吐出红信,黏液沿着阔口点滴落下,发出咝咝的响声。
相思一把将少妇拉到身后,对重劫喝道:“你快放了他们!”
重劫抱着婴儿,并未看她,只淡淡道:“你有什么资格说这句话?”
相思一时语塞。
是的,武功尽失的她,有什么资格说这句话?有什么资格保护别人?
重劫微微一笑:“也不要想代替她受苦,因为她才是孩子的母亲,你,什么都不是。”
他再不看她,转而对愣在当地的少妇摇了摇头:“罐子碎了,很遗憾,你没能完成我的考验。”
他叹息了一声,站了起来,风中飞舞的衣袍仿佛一朵浮云。浮云上那一缕血痕,却宛如雪地上盛开的寒梅,透着刻骨的残忍,却也透着惊心动魄的美艳。
重劫轻轻举起婴儿:“这个选择也不错,明年你还会生下新的孩子,没必要为他受这样的苦。”言罢就要将孩子从丈余高的台阶上抛下。
“不!”少妇发疯般的冲了过来,嘶声哭道:“不,不,他是唯一的!我不能失去他。”
重劫止住了动作,冷冷看着她。他的目光中再无半点温度。
少妇似乎明白了什么,回身跪在相思面前,哀告道:“求求你,不要再管我了,我愿意照他的话去做,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