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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男顿时红了脸,知道自己和宋玦东边耳房的对话,多多少少收进这丫头耳朵里了。
“呸!”祈男向地上啐了一口:“一日好酒好肉,越发养活你这多嘴多舌的来了!还不快取了我的金剪来呢!”
下午的时间,祈男便都消磨在了纸样之间。不过她并没有刻意画出花样来,甚至连画本子也没打开,金剪随性于手中翻转,各色纸张亦翻叠其中,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剪了些什么,直到将纸样一一展开,铺陈于一张洁白宽广的高丽纸上。
废园古宅的断壁残垣间,饥鼠绕床,蛛网悬梁,渲染出驿馆寂寂,庭院深深,几株半枯的楸树在风中做出瑟瑟发抖的势态,晦云淡淡,寒雁凄凄,树木凋落,景物荒凉。
烟霏霏而欲雨,云黯黯而常阴,这不正是自己梦中,曾见祈蕙辗转其中的,那座冷宫么?!
啪嗒一声,祈男的剪刀跌落于地,差一点就砸中了自己套着白绫袜红缎鞋的脚尖。
“哎呀大奶奶!”娇杏正好进来,看见这一幕慌得叫出声来:“大奶奶怎么这么不小心?砸着哪里没有?”说着人就到了眼前,捞起祈男的裙边就看。
祈男忙收了脚笑道:“没有砸中,还好,没事。”
娇杏抬起身来,拍拍心口:“吓死奴婢了,大奶奶下回可得好生看着手里,剪刀不是玩的,戳到哪里都是个不好。”
祈男笑而不语,见娇杏凑过身来想看桌上纸样,便顺手拉过一张捶金笺对纸,盖了上去。
“没做好呢,叫你看了笑话。”祈男轻轻解释一句,然后正色看着娇杏,就着明亮的灯光,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见其家常露着头,随意挽着云髻儿,金累丝钗,翠梅花钿儿珠子,箍儿金笼坠子;上穿白绫对衿袄儿,妆花眉子绿遍地金褙子,红色细绫裙子,脸上不知搽了什么细粉,搽的白腻光滑,异香可掬。
“看你这打扮,不知道的还以为不是丫鬟,是主子呢!”祈男接过娇杏递上来的茶钟,似笑非笑地抿了一口。
娇杏怔住了,一双水波粼粼的明目,可怜巴巴地看向祈男:“大奶奶是嫌我,穿得太过份了么?”边说,边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钟妈妈适时出现,时机算得极准,正正撞上娇杏抱住祈男大腿这一瞬间。
“哟我的姑娘,”钟妈妈丢下手里几只不知来头的匣子,慌慌张张跑到祈男跟前,没行礼没问安,先就对着地上娇杏叫道:“好好的这是怎么了?”
祈男抿嘴一笑,平平静静地将手里茶碗放回桌上,明眸轻睐,巧笑工颦地道:“原来妈妈是叫娇杏?才吓了我一跳,以为是叫我呢!我只当我娘家太太到了,自从杭州出来,再没听人叫过我姑娘了呢!”
钟妈妈暗叫不好,忙恭身陪笑道:“是老奴一时疏忽了,看见娇杏跪在这里,只当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眼里就没了奶奶,该打该打!不过,”钟妈妈眼珠一转,很快将话题绕了回去:“不知道娇杏做了什么对不住奶奶的事?奶奶要这样罚她?”
祈男身子向后靠去,脸上似笑非笑,含笑斜睇地上一跪,一站的二个奴才。
时机拿捏的真好,她忍不住替这二人于心中击掌。一个借机跪下,另一个说话就进门来,这是排练了几回才能演得如此之好,如此精准?!效果如此逼真?!
这出双簧,若不知情没心计的人,说不好还真能被其懵住。
只可惜,苏祈男不是没心计,更不会不知情,自打进了宋府住进这所小院,她就知道,前路上别的可能不尽有,挫折和陷害,只必是少不了的。
宋夫人,宋家姐妹,祈男此时不禁自己跟自己打起赌来,到底是谁排演出这场戏来的?
要说还得是夫人,钟妈妈是块老姜,宋梅宋薇只怕指使不动。
“看看这小可以模样!”祈男不说让娇杏起来,反口中啧啧有声道:“说着话便包起两汪眼睛了,云髻半偏,泪光溶面,正好右边的灯光照在脸上,真好似泣露的海棠,饮霜的李花,若有酒就好了,我也好凭醉做一首好诗。恕不知,美人最美处不在笑时,却于啼处。梨花带雨,蝉露秋枝,泣之态也,亦乃皆美人真境也。”
见祈男如此镇定自若,甚至还有说笑话的闲心,钟妈妈,并地上的娇杏,不觉都愣住了。
看得出来,祈男下午回来时便心情大为不好,再加上老夫人也没留她用午饭,钟妈妈和娇杏里外一合计,顿时觉得这是个加重对祈男打击的好机会。
于是才有了眼下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