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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冷静自持都成了空华,她生死未卜,这个认知令他恐惧到骨子里。可是身在紫禁城,周遭的高低宫阁换回了他的理智,不能慌也不能乱,敛尽一切情绪,即使心头在滴血,也要装作若无事地行走在这片红墙绿瓦间。
他的薄唇抿成一条线,面色沉冷,撩了袍子上望月台,里头立着一个人的背影,听见脚步声回过头,朝他毕恭毕敬地拜下一礼,拱手道:“大人。”
焦急都在心里,人前,谢景臣依然是呼风唤雨无所不能的大凉丞相。他盘弄念珠,面上一副镇定淡漠的样子,目光落在远处的湖光山色间,“说吧,昨晚究竟是怎么回事?”
春意笑的神色忽然变得复杂,口里支支吾吾,半晌才道:“属下不知当讲不当讲。”
他勾起个冷笑,调转了视线来看眼前的人,面上含笑眼底却冰凉,吐出一句话来:“说。若有半个字不尽不实,我活活剐了你。”
春意笑面上一阵惊慌,连忙躬身道:“昨夜帝姬同燕楚叽一道,联手将属下打伤,接着便没了踪迹。”
他闻言略沉默,之后便低头哂笑,唇角绽开讥诮的花儿。眼皮子抬起来觑春意笑,阴恻恻道:“荒唐。平白无故,她怎么会和燕楚叽一道出逃?”
春意笑却忽然跪了下去,伏在地上额头贴地,沉声道:“属下不敢欺瞒大人。阿九同燕楚叽早有勾结,大周狼子野心,一直有意坐收渔翁之利。大人要借兵,周国大军入大凉境内,到时候是去是留,是退是进,谁又说得准呢!恕属下斗胆直言,此番燕楚叽必会以利诱之,指使阿九伺机取大人的性命!”
“一派胡言!”他震怒,手中的菩提子断了线,颗颗滚落下来,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散落在地上,像铺陈开的恶兆,引人堕入无边的梦魇。
春意笑声线平缓,埋着头道,“属下不敢在大人跟前打诳语,昨夜欣和帝姬究竟是自愿离宫还是受人劫持,唤来暗卫一问便知。”
“……”丞相面色阴寒,沉默着没有应声。
那头的掌印悄然觑他脸色,复又开口试探道:“属下片面之词不足为信,可宫中暗卫全都听帝姬差遣,若非是阿九自愿,试问谁能带得走她?”
眉心的位置霎时剧痛,千万根针齐齐刺入一般,钻心噬骨。他发力地揉摁眉心,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迷离间竟有些分不清梦境与现实。春意笑的话提醒了他,宫中有他的暗卫,若真有人来劫,要将她带出紫禁城绝非易事,莫非真是她自愿跟燕楚叽走的?
以利诱之……燕楚叽若以利诱之,会是什么利?相处了这么久,他早摸清了她的性子,色厉内荏外强中干,尤其贪生怕死。交换的条件,难道是替她取出金蝎蛊?
晨间的雾气还没有散尽,水面上氤氲着薄薄的一层,他徐徐睁开眼,迷蒙的轻纱后像她的容颜,明媚白皙,同初见时一样妖娆美丽。抬起手,指尖将将要触及,却像是点破了一池涟漪,荡开几圈儿后化为了虚无。
今天这日子特殊,他的身体无比地虚弱。皱紧眉,眼前忽然变得模糊,看什么都像隔着一卷轻帘。春意笑端详他面色,徐徐从地上站起了身,拱手道:“大人保重。先皇后的丧事那头须臾离不得人,属下先行告退。”
国母尸骨未寒,停灵的事宜不能搁置,尽管帝姬失踪,该走的过场还是要一样不落。谢景臣捏着眉心摆手,春意笑因回身离去。
背靠着亭柱抬眼看,远处的山峦却是朦胧的,天际的云层有些凝重,将金光渲染得飘渺而虚幻。眉心的剧痛缓缓淡下去,心头的滋味却愈发浓烈清晰。有些惊慌,有些害怕,可是连自己都不知道在怕什么。
他有害人的手段,残害忠良作恶多端,这都是人前的样子。剥除开坚硬冰冷的外壳,他的心同样有血有肉,温暖而柔软。事实如何,在见到她之前都无从知晓,可是如果真相真的如同春意笑所说,他该怎么面对她呢?
世间最让人无法原谅的便是背叛,即便对方是他深爱的人。可是她真的会这么做么?为了活下去而与燕楚叽做交易,不惜一切代价?
起风了,沙子迷了眼,他别过头揉眼睛,心头的焦躁几乎要将人逼疯。远处人来人往,都是虚的,迷迷糊糊的一团,走马灯似地闪过去,什么也看不真切。脑子里忽然升起个怪诞的念头,如果真如春意笑所说,她同燕楚叽一起离宫,从某种方面来说其实是件好事,至少能说明她还平安地活着……
他唇角勾起个苦笑,暗道自己一定是疯魔了,居然会觉得这是件好事。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实在难以言喻,原本各不相干,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