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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到一半,她也瞧见那个笑吟吟站在门口的人了,竟然忘了说话,愣了半天,才红着眼圈跑过去,一把抱住昭阳:“我的祖宗喂,你可算是回来了!”
流云也跑过来拉着昭阳上下瞧:“瘦了?瘦了!”
第一句是疑问,第二句是自问自答。她伸手去捏昭阳的脸蛋,满脸惆怅:“这婴儿肥哪儿去了?怎么南行一趟,瘦成这个样子?你这脸变得这么小,今后我可就是咱仨里脸最大的了,真是讨厌死了!”
昭阳哈哈大笑,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一点心酸一下子就被冲淡了。流云是个大活宝,明珠是个小刻板,她们三人自小住在一个屋,哪怕没有情同姐妹,朝夕相处也叫她们的感情变得难以割舍。
她从荷包里往外掏东西:“这是江南的桃木梳,木质与咱们这儿的不一样,喏,明珠,给您的。还有你的,流云,这是我在集市上看到的铁弹弓,听说打鸟一打一个准儿,你保准喜欢!”
玉姑姑来了,大老远就嚷嚷着:“怎么回事,一回来就拉着人在那儿唠嗑呢,这活儿还要不要做了?”
昭阳立马笑了起来,像只小鸟一样扑向了过去:“玉姑姑,我可想死您啦!”
她抱住了玉姑姑,却被玉姑姑一脸嫌弃地推开:“这才刚回来呢,风尘仆仆、灰头土脸的,怎么就往我身上蹭上了?去去去,回你的屋子去!”
说是这样说,她仍然没忍住弯起了嘴角,看了眼昭阳,慢慢地叹口气:“这趟吃了不少苦头吧?下巴都尖了,瘦了一圈呢。”
她让昭阳回小院去,也不急着安排做事,只让小徒弟回去歇一歇。昭阳又搂着她的胳膊撒了会儿娇,这才一溜烟跑回了小院。
这之后的几日,她很快拾起了旧日的起居习惯,跟着流云和明珠一起早起早睡,白日里在司膳司做事,夜里就躺在床上说悄悄话。她把江南的很多事情都讲给她们听,那边的山水,那边的饮食,那边的美人公子,那边的一切一切。只除了表姐一家子的事,和与皇帝有关的事,她都藏在心里,那些是碰不得的东西,只她一人记着就好。
偶尔夜深人静时,明珠与流云都睡着了,她侧头看着窗外黑沉沉的夜色,也会有些惆怅。乾清宫离这里很远,远到要绕过一宫又一宫,重重宫闱锁住了她的视线,也不知道那个挑嘴的皇帝此刻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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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这几日有点忙,恭亲王虽然能帮他处理些政务,可到底还有些事需要他来下决策,这一回宫,简直没日没夜地在折子与听政中徘徊。就连用膳时,也在与军机大臣们议事,那大殿里的人你一言我一语,他草草吃了几口,也就不想再吃了,又很快加入争论之中。
江南的盐务那边,还要继续处理官员调任的事宜,大兴近来的财局政况都需再作调整。他好容易在深更半夜闲下来了,站在窗边就想起那丫头,不知道她此刻又在做什么,得到了自由是不是很快乐,被人管束着的滋味又会不会很难过。
他日也想,夜也想,好几回对着司帐女官自然而然地叫出了昭阳的名字,那司帐叫做朝露,闻言一愣:“主子,您南下一趟,把奴婢的名字都忘啦?奴婢叫朝露,不叫昭阳。”
皇帝闻言一顿,心里有些烦躁。
什么朝露,听着就没有昭阳顺耳。可他已经有个昭阳了,难不成还能给人改名字,也叫昭阳?那可不成,重名事小,他才不愿这世上随随便便来个人都能叫做昭阳呢!
说起来,宫女起了个昭阳的名,这还真是有些不合规矩。他这时候才开始纳闷,怎的那些个宫中管规矩的,也没对这名儿有什么异议?可他瞧着这名儿很衬她,一听就叫人想到些风光霁月、干净美好的事儿。
她可不就是他心头的小太阳?
敬事房的人在他回宫第三日就来过了,捧着木托里的一堆绿头牌,恭恭敬敬地候在那里,请他选个人侍寝。他后宫人少,子嗣单薄,那宦官还提醒他:“前些日子皇上南下了,太后娘娘还发话呢,说今年合该选秀了,到时候皇上不拘挑些个名门闺秀充盈后宫,也好让您子嗣绵延,千秋万代。”
还子嗣绵延,千秋万代呢,当他是老妖怪不成?
皇帝看着那堆牌子就头大,明知道眼下连个正儿八经的皇子都没有,正该合计合计这事儿。可他心里有人了,揣着她再去找别人凑合,这可不成样子。她就是不计较,他自己也觉得心头别扭,更何况除了她,眼下他谁也不想要。
他挥挥手,有些不耐烦:“下去吧,朕才刚回宫,这些日子这么忙,哪有心思顾这些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