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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他发现,自己在医学上实在谈不上有天分。除了年少时死记硬背下来的那些知识外,他的脑子里竟已容不下一点新的东西。
一个通宵,他强逼着自己将《内经》通读了两遍。可刚一丢开书,他已想不起自己到底读了些什么,更谈不上会有什么体会了。
“唉!管他呢!车到山前必有路嘛。”于西阁长叹一声,走到窗前,看窗外浓得化不开的晨雾。
看见小王抱回的那只受伤的鸽子,他就明白了卜凡的药方没有及时赶到的原因了。
他知道卜凡绝不会不帮他。但近几年来,每一次需要卜凡的帮助时,他的心里总会感到非常地难受。
他每每痛恨自己年轻时的懒散,因为教他医术的师父与教卜凡的,本是同一个人。
只要一想起几年前的那次毛遂自荐,他就会很后悔。
他实在想不通自己当时为什么像鬼迷了心窍似地想往太医院里钻。
已经跨出了那一步,而且一直走到了现在,也就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了。
他实在不清楚自己以后还会遇上什么更令自己难堪的事,就像现在凭窗而立时,无法透过浓浓的晨雾看清庭院里他本应十分熟悉的假山树木一样。
唉!走一步,看一步吧。
*** *** ***
卜凡刚醒,便吃了一惊。
因为他想起自己昨夜竟然真的做了一个梦。
一个上官仪特别提醒过他有可能会做的梦。
他竭力回想梦中的情形,终于能肯定自己并没有说半个不该说的字。
这种梦虽说并不可怕,但他已不愿再做第二次。
然后他又想起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句话。
什么是江湖?
江湖到底在哪里?
江湖是指一群特别的人,还是这群人所做的特定的事,还是指维系在这群人和事之间的一种特别的环境?
卜凡不明白,也不太可能想得清楚。
但经过最近的几件事,他忽然感到江湖并不是他所能想到的那几种样子。
到底什么才是江湖?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只有在江湖中的人,才会身不由己吗?或者所有感到身不由己的人,实际已经在江湖?
——我自己呢?
——我在江湖吗?
卜凡半仰着头,听着晨雾中传来的清脆婉转的鸟鸣声,脸上挂着淡淡的、略显迷茫的微笑。
*** *** ***
四月初四。
虽说只在禁军里当了几天校尉,上官仪已明白了为什么皇帝会经常性地将禁军和边关的镇守军对调了。
禁军的生活实在是太轻松了。
一支再强悍的军队,如果让他们在京城呆上一年,绝对会变成一群不堪一击的乌合之众。
三天来,上官仪总共参加过两次操练。两次操练的时间加起来也不到一个时辰。
在这一个时辰里,至少有一半时间是用在将军士们松散的队形排成勉强过得去的方阵上了。
今天下午,从教场回来的路上,上官仪正与几个新结识的校尉、游击商议晚上去什么地方喝酒时,突然看见杨思古正向他们走过来。
杨思古的出现,意味着洪虓的行动已经加快了。
杨思古一直走到孙游击面前,笑眯眯地道:“今晚兄弟请客,还请诸位老兄赏脸。”
有人愿意请客,对军官们来说总是一件好事,当然不会有人不“赏脸”。于是大家都笑呵呵地直点头,有两三名校尉还很快就摆出一幅与杨思古一见如故的样子来。
上官仪心里顿生警觉。
杨思古此举绝非仅仅是“请客”这样简单。
他想干什么呢?
孙游击看着杨思古和几名军官渐渐走远的有说有笑的背影,对上官仪道:“上官兄弟,俺没说错吧?”
上官仪怔住。他一时想不起孙游击曾说过什么话。
孙游击道:“俺那天就说,现在的人比俺们那时候聪明多了。这个杨校尉今晚一顿酒,比在战场上杀上两个来回还要管用得多。”
上官仪笑道:“看样子,兄弟我以后也得学着点了。”
孙游击大笑。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又说了几句闲话,回自己的营房去了。
上官仪背着手,低着头,在一排低矮的营房前慢悠悠地来回踱着,一幅闲极无聊的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