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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疏星稀,城郊一条深道陋巷内却依然亮着烛火,隐隐地传来说话声:“这可是骨筋草,你一个糟老头子要这么多做甚!”
毒圣猛然一惊,他精通医药,自然晓得那骨筋草乃是作安胎之用,当下驻足寻声望去,只见数丈开外的一家小药铺中,掌柜的正颇不耐烦地喝斥着一个戴着斗笠,身着蓑衣的长者。毒圣侧耳细闻,只听那长者压着声音道:“我儿子驻守边关,远在他乡,又逢儿媳妇在婆家待产,行动不便,现下这天寒地冻的季候,世道又极其混乱,若不好生为儿媳妇调养,万一动了胎气该如何是好!还请掌柜的行个方便,让我这老头子多抓副药回去给儿媳妇安个心!”他的声音极轻极低,语气却镇定泰然,毫不慌乱。
掌柜的一听,觉得在理,遂打着呵欠埋怨道:“罢了罢了,赶快付了银子走人!大冷天的被个糟老头子唤起来……哎哟冻死我了!”那长者忙陪着笑付了银子,提着药包走出店铺,毒圣忙侧身闪进巷边的死角里,只见那长者四下环顾了半晌,模样颇为警觉,待确认周围并无异动后,遂拉低头上的斗笠快步向东而去。
毒圣一凛眉,不及多想,便尾随其后悄然跟去。那长者转出深巷,并未向闹市而行,反而折道入了荒郊,立时发足疾奔,他虽年事已高,步伐却颇为矫健,仅片刻工夫便闪进了一座佛寺内,倏地不见了踪影。
“普宁寺……”毒圣停下脚步,仰头望向庙门上高悬的匾额,冷冷一笑:“哼,老和尚也有儿媳待产在家……那我倒要看看了!”当下一纵身,便轻盈地跃入佛寺之内,脚底无声地寻着那长者的身影而去,忽地见他入了寺庙深处那座住持所居的慧觉殿,毒圣心中一沉,身影悄然飘至慧觉殿的屋顶,伸手拂去厚积的白雪,轻轻地掀开屋顶的片瓦,垂目向内一望,只见那长者褪去斗笠蓑衣,头顶的戒疤赫然显现,果然是个僧人!
“外边天气寒冷,施主不如到屋中一叙!”那老僧突然笑道,他并未抬头,只是听风辨形,左掌回转,殿前大门竟倏地大开。
毒圣不再避掩,纵身跃下屋顶,凛然而入,刚踏进殿内,身后的大门便紧紧合上。那老僧似乎并不生气,转过身来面朝着毒圣,目光极其和蔼。毒圣凝神打量着他,竟是个面带刀痕,气度却威风凛凛的高僧。
“阿弥陀佛……”那老僧淡淡启齿,问道:“施主一路尾随老衲入寺,究竟所谓何来?”毒圣冷言道:“寻人而来。”那老僧不动声色,又问:“施主要寻何人?”毒圣微扬下颚,蹙眉道:“一名身怀六甲的女子。”那老僧眉宇一寒,冷然道:“佛门清修之地,何来身怀六甲的女子?施主所言岂不荒谬!”
“哼!堂堂佛寺的住持,竟会深夜去到偏僻陋巷,给所谓的儿媳抓买益气安胎的骨筋草,大师,你的所为岂不更加荒谬!”毒圣凛目一笑,刷地抽出袖中玉扇,挥手一扬,肃然道,“我说得对么,赵大人?”
“这扇子……”那老僧见扇顿惊,眉宇间骤然染上一层深深的凄惶,他顿时明白了一切,不禁老泪纵横地跪倒在地上,泫然道:“老夫罪过……未能及时护殿下于身侧……”
毒圣见他年事虽高,却心系故主,颇为忠义,又想起数月来自己的苦寻终于有了眉目,不禁感到既酸楚又释怀。这老和尚便是为保护楚妃逃脱朝廷追杀而甘愿自毁容貌,出家为僧的信王心腹——经略使赵翼。
“信王在临终前曾托付续断,无论如何要寻到楚妃下落,为此我已在城中暗查了数月……”毒圣深深地一叹,扶起痛哭的赵翼,凝色问道:“赵大人,楚妃现在何处?”
赵翼颤抖着站起身,拭去面上泪痕,重重叹道:“你随老夫来!”说完径直走近殿中的佛龛,伸手转动烛台,那佛龛顷刻间变换了角度,龛下竟开出一条密道来,原来这慧觉殿内竟还有一间地下密室。赵翼吹灭蜡烛,引着毒圣沿阶而下,行了约十来丈,便见烛火闪耀,眼前豁然开出一间极大的石室,室内搁有软帐以供主人休息,吃穿用度虽然简陋倒也齐全。墙壁上开着小窗,依稀可见窗外星光。此刻,窗边静立着一名蒙着面纱的年轻女子,她沉默地看着窗外幽幽飘落的鹅毛大雪,陪伴她的还有数名不到十岁的幼婢,这些尚未成年的小丫头原本是街边饱受饥寒的孤女,楚妃秉性仁义贤良,对她们一再地同情救济,她们知恩图报,遂一路追随楚妃逃难到此。
毒圣豁然一叹,谁会想到,楚妃和这群幼婢竟会密藏在全是僧人的佛寺之内,再加之普宁寺座落在燕城郊野的一片峭壁之上,这地下石室自然也是靠崖而建,小窗下便是幽幽深谷,从内到外仅有佛龛一个出入口,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