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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观这世上色胆包天的人,无论当官的,有钱的,有才的,平庸的,一旦上了这条贼船,是很难自己下来的。不说里面有个骷髅,就是有个老虎当面扑出来,他还是要无所顾忌一条道走到黑的。当今那些养情人包二奶的角儿,有几个是毁灭之前自己主动收手的?难道他不知道里面有个吃人的骷髅?这里却又有一个玄机:为什么有人倒霉,有人就没事呢?这不就只是个运气问题吗?就像隔着围墙飞砖头,挨打中的固然头破血流,没被打中的,不照样在那里做早操打太极拳?比方王熙凤指挥贾蓉、贾蔷饶有兴趣地去捉弄贾瑞,她自己就没有一点这方面的问题?贾蓉、贾蔷是她的子侄辈人,平日没有一点儿这方面的交道,这种事情好跟他俩商量布置的么?何况这哥儿俩一个比一个长的*俊俏,又一向是那欢场上的高手。曹公写到贾府这类事情时,也有露骨的,多数却隐晦。不读上几遍,不细心分析,那里面的蛛丝马迹是很难觉察的。只有那天天生活在里面,对其中偷鸡摸狗的事司空见惯的人,方才能够洞若观火。比如焦大。
金玉良缘与木石前盟(1)
那个年代,是不作兴说个“我爱你”的。第三十二回,宝玉对黛玉说的是另外三个字:“你放心”,那效果是绝不亚于现代青年的表白的。
第五十七回,黛玉的贴身丫头紫鹃故意编个林姑娘要回苏州去的谎话,要试一试宝玉对林姑娘的情是真是假。这一试,试出了大问题。宝玉那个反应,简直就是乾隆版的《狂人日记》:先是头顶炸雷,接着“更觉两个眼珠儿直直的起来;口角边津液流出,皆不知觉;给他个枕头,他便睡下;扶他起来,他便坐着;倒了茶来,他便吃茶”。奶妈李嬷嬷来掐他人中,毫无知觉,便捶床捣枕大哭:“这可不中用了!我白操了一世的心了!”一时间,贾府上下,全都惊动了。管家婆林之孝家的也来看他。宝玉一听见姓林的,便满床闹起来:“了不得了!林家的人接他们来了,快打出去罢!”贾母安慰他说那不是林家的人,宝玉嚷道:“恁他是谁,除了林妹妹,都不许姓林了!”一时宝玉又看见博古架上放着一艘西洋航船模型,便又乱嚷:“那不是接他们来的船来了?湾在那里呢!”。如此这般,闹得天翻地覆。最后解铃还须系铃人,紫鹃才把他劝了回来。这番表现,说明贾宝玉心里装的、骨髄里存的、灵魂里住的,除了林妹妹,还是林妹妹。事情过去,他便发毒誓:“活着,咱们一处活着;不活着,咱们一处化灰,化烟”,更颇有点“团结在一起,战斗在一起,胜利在一起”的劲头了。
黛玉得知宝玉“不中用了”,反应之强烈,亦远在众人之上:“‘哇’的一声,将所服之药,一口呕出,抖肠搜肺、炙胃扇肝的,哑声大嗽了几阵;一时面红发乱,目肿筋浮,喘的抬不起头来。”别的人等,最多只是着急、劝解、摇头,不排除还有暗中发笑的。
那个年代,是不作兴说个“我爱你”的。第三十二回,宝玉对黛玉说的是另外三个字:“你放心”,效果绝不亚于现代青年的表白的。不知黛玉是不是故意,竟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宝玉叹了一回气,问道:‘你果然不明白这话?难道我素日在你身上的心都用错了?连你的意思都体贴不着,就难怪你天天为我生气了!’黛玉道:‘我真不明白放心不放心的话。’宝玉点头叹道:‘好妹妹,你别哄我,你真不明白这话,不但我素日白用了心,且连你素日待我的心也辜负了。你皆因都是不放心的原故,才弄了一身的病了。但凡宽慰些,这病也不得一日重似一日了!’黛玉听了这话,如轰雷掣电,细细思之,竟比自己肺腑中掏出来的还觉恳切,竟有万句言语,满心要说,只是半个字也不能吐出,只管怔怔的瞅着他。此时宝玉心中也有万句言词,不知一时从那一句说起,却也怔怔的瞅着黛玉。两个人怔了半天,黛玉只‘咳’了一声,眼中直流下泪来,回身便走。宝玉忙上前拉住道:‘好妹妹,且略站住,我说一句话再走。’黛玉一面拭泪,一面将手推开,说道:‘有什么可说的?你的话我都知道了。’口里说着,却头也不回,竟去了。”
曲终人散,绕梁三日。还有什么比这更精彩更感人更恳切更厚重的爱情描写?古今名著中未曾见过,世界文学经典名著中也极为少见的。这可以视为《红楼梦》中宝黛关系中最重要最涉及本质的段落。
金玉良缘与木石前盟(2)
宝玉爱黛玉,并非那种一见面便双目放电如胶似漆的类型。外貌上气质上的互为欣赏,这是第一步。初次见面,是黛玉先看见宝玉,原以为是“怎样个惫懒之人”,一看,却是位青年公子,“面若中秋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