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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熹二十二年七月,蒋淑媛诞下十三皇女。同日,南夷进犯,帝令左骁营军、江南三军镇守抵御南夷。
永熹二十二年十月,十三皇女百日。同日,隆德太后薨。
隆德太后抚育养子为帝,贵为母后皇太后,一生宽厚敦纯、怀柔坚毅,与圣母皇太后武氏做两宫太后,平起平坐,相安和乐。太后二十余载,从不干预前朝政事、后宫管制,实所难得。也因避嫌,隆德太后长年少有招后妃命妇拜见,日日诵经念佛,为国祈福,若非近年来凤体每况愈下,哪有须得旁人跟前侍奉的时候。
永熹帝心怀愧疚,颇感恩德,追封隆德太后为孝钦隆德寿恭圣显皇后,着令上下素服举哀,辍朝五日。
往日金光闪烁的皇宫覆上了一层朦胧灰暗,各处宫殿楼阁都挂上了一幅又一幅白帐白幡,路过的宫人莫不白衣加身、满目肃然。
身着白衣的司礼太监手持佛尘,站在高高的殿台上,哀声唱念悼词。
悼词念毕,司礼太监拂尘一扫,高唱:“跪——”
闻言,殿内殿外,众王公贵臣、后妃宗妇、皇嗣臣子纷纷俯身下跪——日光下一片穆白,唯有项上尾翎玉石闪烁、点点银釵珠花发亮,再无其他。
老夫人乃是大昭王朝的公主,隆德太后的姑子,理当在场。汝国公爷和公夫人乃是王公之列,亦是在场。二爷虽不在京中,可二夫人有三品诰命在身,在场亦然。
几人虽一同进宫哭奠,但位分不同,所站之位、所得之礼亦不同。
老夫人在前,有众位宫人伺候,这几个宫人都是手脚利索、有眼力劲儿的,早早搬了椅子坐垫来,只等跪拜完毕扶老夫人上座。国公爷、公夫人和随同的瑞莹嫣在殿外,男女眷分列,二夫人和随同的瑞珑嫣则在殿外再稍远处,约莫已是宫殿之外的院子里。
瑞珑嫣无品级,哭奠之时是没有跪垫的。二夫人虽早早让伺候的丫鬟取了厚厚的棉衣棉裤教瑞珑嫣穿上,可铺就的青砖粗砺冰冷,时间久了,不免还是让瑞珑嫣磕得生疼。
京城早寒,刚入十月,便下了今年第一场雪。
司礼太监再高唱:“拜——”
“再拜——”
“三拜——”
众人齐齐行三叩大礼,额头触及青砖,竟隐隐能听“咚咚咚”三声闷响。
“起——”
司礼太监再一扫拂尘,又重复高唱,完成三跪九叩大礼,方高唱:“哀——”
登时殿内外抽泣声起,男眷红了眼眶,女眷泪洒襟衫,宗室子嗣莫不神情哀切,宫妃皇子更是放声大哭,伤心欲绝。
这要哭便哭的活计,说难倒也不难——取一巾帕,泡上辣水、或是姜汁,晒干了收于袖中,待哭奠之时掏出来,擦拭眼下,不消多久,便能哭出泪来。
自然了,哭奠,以哭为奠,便是要“哭”的,不止要哭出泪来,还得哭出深意。只是众人之中,谁是真情、谁是假意、谁是兔死狐悲、谁是幸灾乐祸,又有谁能说得清呢?
直到正午,司礼太监看过时辰,这才一扫拂尘,高唱一声“哀毕——”,众人方蹒跚起身,由领事宫人搀着离去。
瑞珑嫣素来是娇养着长大的,何曾跪于冰冷青砖上这般许久,已是又疼又麻、又寒又僵。二夫人虽是打心底里疼惜她,却也没法子代她受这份罪,只得伸手给她轻轻揉着,盼她能好些。好在四周跪着的府院姑娘多半也是起不来身,揉腿的揉腿、捏肩的捏肩,倒不显得瑞珑嫣有些突兀了。
府院下人无诏不得进宫,自有寻常宫人随侍。只是调遣来伺候人的宫人向来不是多事的,见状不过略略一揉一捏、一扶一抬,便将二人搀起身,不曾多一言一语。瑞珑嫣不愿教人看轻,自是站直了腰板,紧紧靠着二夫人咬牙忍下腿脚酸疼。
正这时,前头走来两位宫人。
一位在前,年岁稍长些,通身白衣打扮,一双却月眉,细长的眼睛微微翘起,黑瞳清亮,仿若能看透眼前人心底里的那点儿小算盘,薄唇轻呡,未着胭脂,端的是狠厉非常,三千乌发挽了个整齐利索的半月髻,头戴钿银铢子,两耳一对银丝坠,脚踏青丝白面千层底。
一位在后,二七芳华,宽瞳扁嘴,面憨实在,通身白衣打扮,左右各挽一个小发锥,发椎各簪一朵白色娟花,两耳一对银珠子,脚踏白色布鞋。
但见那年长的宫人扣了个万福,道:“奴婢翊坤宫贞容①李琼丹,给瑞二夫人请安、给瑞四姑娘请安。”
面憨宫人亦扣了个万福,道:“奴婢翊坤宫碧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