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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恩!”亚具一声喊叫使他放下了笔。他吃惊地先看看继来,继来还跟刚才一样躺着,然后他才扭头看业兵。亚兵指指花豹。显然,这只狗正在作垂死的挣扎,它呼吸急促,整个身体一阵阵抽搐,两眼流露出极度的痛苦和绝望。它呻吟着,挣扎着,但是没过一会儿它就不动了。
生命是怎样结束的?继恩从来没有仔细观察过。
今天在他面前,一只朝夕相处了两年的小狗终于死去了。这是“东方号”启航以来第一个殉难者。他关上日记屏幕,飘到花豹尸体跟前,仔细察看着。他还希望,这只狗陡然又张开眼睛,呜呜咽咽叫起来。然而他伸手一摸,狗的四肢已经凉了,在毛茸茸的胸膛中,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
他向亚兵打了个手势,两人小心翼翼地把已经长得很大的狗捧着,飞进载运舱,一直到达飞船尾部。那儿有一个隧道似的通道。有一扇门。打开门,把狗的尸体放进去。再关上门,进行抽气。通道里的空气抽尽,外面的门开开来,依靠弹簧的力量,花豹的尸体就离开了“东方号”。当然,它不会离开得很快,因为弹簧的力量是不大的。但是,这只冰冻而坚硬的狗,仍然以大约每秒五厘米的速度离开“东方号”。从此,它将作为一个独立的天体永无休止地在星际空间疾驰,除非恰巧碰上一颗流星体把它撞开去,或者把它击得粉碎。
两个人心情都很沉重。他们相互看了一眼。
“亚兵,”继恩低声说,声音急促。“我想给继来动手术——再拖下去不行了……”
“你来动?”亚兵怀疑地问。
“我来动。”继恩坚定地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继来……“亚兵的心象被一把钝刀子慢慢地割着。这个少女不但朝夕与共地跟他相处了两年,还是他从严酷的星际空间中,从已经窒息的状态下抢救回来的。而如今,又可能再度失去……
“是的,”继恩沉思地说。“我不能象外科大夫那样熟练,但是我想,激光手术刀不是很难操纵的。要把受到宇宙线灼伤的部分肌肉割去,清除它的放射性沾染,封闭这部分肌体,激光手术刀都可以办到。如果射线已经深入内脏,那就只有用服药的办法,再加上精心的护理……”
“我负责。”亚兵立刻宣称道。
“在飞船内部,也有极其有利的条件:失重,不会使病人长期卧床,空气清净,无细菌感染,继来身体素质也好。干吧,唔?”
继恩用眼睛向亚兵征求着意见。
“好的,”亚兵叹口气说。“好的,”亚兵稍稍提高声音说。“我去准备,激光手术刀,消炎药膏,营养素,绷带,麻醉针……”
……半个小时以后,手术已经做完。两个青年好象经过一场剧烈的搏斗,疲乏得四肢摊开,浮游在柔软的空气托垫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们感受到象是激光手术刀在自己身上剜割那样的痛苦。
(十三)超新星
继来复原得很慢。继恩和亚兵两人轮流陪侍着她。她依然十分虚弱,东西吃得很少,精神也很萎顿。
她很快就发现花豹死亡了。这只小狗是只有四个月大的时候她从上海带到宇航城来的。
花豹的死亡使她痛哭了一场,而且,也增加了她的“怀乡病”。
“你到过上海吗,亚兵?”这是亚兵陪待她的时候,她用语般的、轻幽幽的声音说。
“上海有一条黄浦江,听说,以前是一条臭水沟子,将近两千万人口呐,多少家工厂,废水,粪便,脏东西,全排在里面。听说老早以前自来水公司还是从这条臭水沟子抽上水来,经过化学处理,就供给人吃用,那时上海自来水有一股刺嗓子的漂白粉味儿。后来,修了一条运河,从一个什么淀山湖里引来了干净的水,自来水源才解决了。可是黄浦江还是臭水沟。后来,又开始一个工程,干脆从长江引来一股水,把臭水冲得干干净净。现在可好了。夏天人们在外滩散步,还能听到鱼儿在水面上蹦跳的声音。
在黄浦江上划船,才有意思呢……“亚兵默默听着,他当然知道,环境污染问题,在我国大地上,象肿瘤一样被消灭了。
现在在大城市里,工厂区都有绿树围绕,所有废气、废水都经过处理,得到广泛的利用。
黄浦江,他虽没去过,但是他想象得到。
“我和姥姥,就住在江边。”继来又说——她变得多话了。“每天看轮船驶进驶出,挺有意思。但是现在进了港以后不许鸣笛了,减少噪声嘛。姥姥会烧鱼,烧得特别好吃,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