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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平王没有回答如瑾的问话,只是笑看棋盘道:“你的棋下得不错。”
她将目光落在死了一片的腹地上,“我输得心服口服,王爷不必安慰我。”
“不是安慰。”他挥袖一扫,将交错纠缠的黑鸦白鹭全都扫到了一边,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在静夜里听着颇为清脆。竹制的棋盘空空如也,他将两黑两白分别放到四个星位上摆好,然后随手在如瑾的藤壶中一捉,不多不少拿了九子,一一放到盘中。
如瑾有些惊讶,他摆放的位置正好是她最先的布局,一个点都不错。只听他平和的说道:“你这几子起势很好,稳重的开局,进可攻退可守,熟谙弈术且心思缜密的人才能摆出来,从这里看,你已经算是会下棋的人了。”
他又拿了一些黑白子交替摆到盘中,如瑾眼中的惊讶渐渐变成了震惊,他竟然在一步不错地复原棋局!因为开局的对垒让她十分小心,每一步都琢磨了许久,她才对双方落子的位置记忆深刻,但长平王明明一直漫不经心的样子,原来也记得这样牢固。
他的记忆力过人么?如瑾静静的沉默着看他摆局,不打断,不打扰,想看他能复原到哪一步。
长平王一边随手摆着棋子,一边指着她最先的步子道:“他们玩拳脚的人信奉一个道理,最好的防守是攻击,这话用在别处也不错。你原本的布阵本来可以稳步推进,扩大地盘,为何开始交手的时候却要紧缩防御呢。”他抬眼看着她的眼睛,眸底如古井幽深,“是你墨守占先之人防守即可的成规了,还是,你怕我?”
如瑾没有和他对视,只是默默看着棋盘,感受到他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脸上一直不移开。屋中昏暗的光线照着她的脸,长睫投下的暗影比平时都要浓一些,如冬阳下的浅荫。他的话说完,她蝶翼般的睫毛微微一颤,连着睫下的浅影也细微地晃了一下。
他说她怕他。如瑾心底有什么地方似被极尖锐的针刺了一下。只是一瞬间的思量,她已经想得非常明白。
他说得对,她当然怕。从见到他的第一眼就怕,只是她一直没敢向自己这么承认。她和别人不一样,她是重新活过来的,她看见过未来,她要改变那个未来,就要冷心大胆的朝前走,害怕是她承担不起的情绪。
所以她虽然从心底惧怕着他的脸,他的身份,可她从来不承认,下意识的将惧怕变成了厌恶,特别是他从佟家带走了秋雁之后,她对他的厌恶就更深。
直到直到他屡次救她,屡次接近。她的厌恶消磨没了,于是心底里深藏的那份惧怕便重新的,渐渐的蔓延出来。
他越是接近,她越是抵触和警惕,于是这盘棋里,她暴露了自己的内心。
如瑾轻轻了无声的叹了一口气。她不该和他下棋。这盘棋让他洞悉了她的隐秘的情绪,也让她自己被迫面对了不愿承认的恐惧。
“你怕我?”长平王追问了一句。
他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如瑾不知道他为什么而笑,抬头看了他一眼,终于开口:“是,我怕。王爷不按常理,我只好小心谨慎。”
说的既是他的棋风,也是他的行事。
他不循章法的落子,促成了一个黑白子互不相干的可笑开局。他出人意料的行事,让她时时提心吊胆。在棋局中他那让人捉摸不定的落子最终绞杀出了大好胜局,使她一败涂地。那么他的行事呢,这一件件作为之后是他怎样的算盘,最终她又会怎样?
“小心太过终会一无所成,你何必要刻意为难自己。”长平王微微摇头,继续复盘。大约到三十多子的时候,如瑾开始跟不上他的思路了。她只记到这里,后面的对局两个人分别是怎么走的,她记得有些混乱,只能看着他一个子一个子的摆在盘上。每每到了关键的转折点,如瑾方能看出正是当时的局面。
这样一直摆到收官阶段,他又开口说道:“你看,你最后殊死一搏的时候,锋锐很利,杀着很多,该舍的舍,该拼的拼,步法和思路都很流畅,是以最终被你占回了两个角去。若你早些放开手脚,这局面定会不一样的,中间腹地定还有一场厮杀,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你的手里全是死棋。我们的棋力原本没有相差这么多,是你束缚得自己失了良机。为何要到最后才能看开呢,你可以无所畏惧。”
他将最后一子落定在棋盘上,复完了整盘。
如瑾先还看他精准复盘,听他侃侃而谈,然而听到最后几句却慢慢变了脸色。世事如棋,人生如棋,他如同方外禅僧一般在给她机锋点化。
“王爷只顾说我,您自己开始不也在按兵不动,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