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当场逐客(第1/2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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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心间,瞬间掠过往这边来时,于长廊错身而过的白纱异族女子身影。
褚怀明再往前一步,让出身后位置来。
太阳明晃晃地照着,脸容瘦长枯槁、向来枯井不波的褚茂,此刻眼中却似焚烧着烈焰,横抱着胡妙容尚未凉透的身体,跨出门来。
胡妙容虽经塞上风霜而变得粗粝,却仍然能辨其姣好的平静面容上,在唇角位置,蜿蜒着一丝血迹,正滴落在地上。
“滴答”。
阿秋不自觉向后退去,却撞在了顾逸怀里。他颀长高岸的身形矗立身后,似是永不改变的山川,无形之中,便给了她力量和清醒。
她稳住心神,知道对方是从镂月剑认出自己是顾逸传人,立即开口解释道:“我是少师传人,却也是褚夫人的乐府晚辈,鄙师孙内人,曾与褚夫人同在舞部学艺。我刚才并未进门。”
她心中不由得庆幸方才被顾逸拉住,没有在褚怀明和褚茂发现尸身之前闯入,否则,即便说得清楚,亦必是大费周折。
他们二人一直站在院中,并未进去,这是下人有目共睹的。
褚茂目光闪动,显然是从阿秋容貌认出了她来。当时殿前献舞《白纻》之后,阿秋作为乐府嫡传首席弟子,曾被孙内人单独留下,与胡妙容同席叙话。他亦多少有些印象。
他经此剧变,心情惨痛之下,犹能抬头望向阿秋身后,沉声道:“那么这位是?”
当此朔方军中惨变,人人皆有嫌疑。顾逸若再遮掩身份,便是欠缺诚意。他抬手除去帷帽,略一颔首道:“本人顾逸。”
胡妙容停灵于北宁馆正厅之内,躯体已然蒙上了白布。
虽过世突然,她面容却宛若生平,唇边挂着淡淡笑容,安宁静谧,那一线因中毒而流下的血迹已被擦拭干净。
阿秋站于顾逸身后,心情波澜起伏,是难以言传的复杂感受。
她身为首座刺者,一柄刺秦刃间舔噬人命无数。而兰陵堂的观念,一向将生死看得极淡。
“纵浪大化中,不喜亦无惧”。
死有重于泰山,有轻于鸿毛。而人生所追求的,并非是不死,而应是作为人,所能突破到的极致。
刺者于须臾间掠夺人的生命,本身追求的境界应如飞鸿,掠过白茫茫大地却不留下任何痕迹。
这是她于锋芒刃端感悟的“生死之道”。
但在看到褚茂呆滞发直,直至此刻均无法接受事实的眼神,以及褚怀明于灵前悲痛欲绝的嚎啕时,她会想起胡妙容作为一个中年妇人,于宫宴上憨笑却不掩自豪的神情。
与孙内人矢志奉道的乐府生涯,薛红碧在裴府养尊处优渥如金丝雀的前半生不同,胡妙容被命运的手推转去了边关,却得到了民间普通女子最朴素圆满的归宿。
她的存在,与这些人血肉相连,也因此她的死,令生者痛彻心扉。
这其间并无优劣高下,只是这是阿秋首次感受到人间夫妇、母子的生死分离之痛。
阿秋作为乐府后进,胡妙容的晚辈,亦于灵前焚香三炷。
清香袅袅散入空中时,阿秋在心中暗道:“褚夫人,即便只看乐府同门的情谊上,阿秋亦必定要为你查出敌人,报仇雪恨。”
顾逸的身份过于显赫,因此只令褚茂等几人知晓,并未在此场合公开显明身份,否则事情性质便会升级。
阿秋行礼之后,褚茂强忍悲痛,开门见山道:“妙容死于服毒,但这毒是他人逼喂,还是她自己服下,目前尚不知。请问阿秋姑娘和尊师,为何恰于此时登门?”
阿秋被顾逸收为弟子之事,此刻已天下皆知。顾逸不欲于众人前显露身份,因此洗除嫌疑后,仍以帷帽遮面,当着众人褚茂便不称少师,而以“尊师”称之。
阿秋左右一顾,褚茂立时明白她之意,对褚怀明道:“怀明,你且带其他人下去。”
褚怀明带领其他人退出灵堂后,阿秋方才道:“不瞒参军,我此来,是想问夫人一事。夫人当年是作为随军舞伎御赐给被李明远将军的,必对将军家事有所了解。”
她不等褚茂有任何反应时机,也不给他否认机会,道:“近有一闻,说关内侯幼年在鲜卑人中长大,身具一半鲜卑血统,此事是否确实?”
她接连抛出问题间不容发,就是要试出褚茂最真实的反应。
胡妙容如今已不在,那么问诸茂其实也一样。她之前并未将诸茂作为合适的询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