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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靖望着暗尽的天色,想起自己身无分文,便将好意接受下来。
阿千家并不远,关靖跟随她母女二人进屋后,女主人围着他好一阵忙活,先烧水请他沐浴,再拿出自家君子的衣裳给他换上。
温汤洗浴后,坐下时身下违和感已减轻不少。关靖双手接过少妇递上的漆木碗,热茶氤氲扩散,凑近喝下一口,满身寒意都被驱散。
但仍感到有气无力,他尽量分意环顾四周。
眼下是一座算得上小富的民舍,正房耳室兼备,箱柜案席一应俱全。萱儿幼小的身子跪坐一旁,绛红色襦裙上放着那只雏鸡。她小声同它说话,阿千怜爱望着她,轻叹一声:“多亏您及时相救,不然……”
关靖疑惑道:“既是皇城,为何如此混乱?”
“这个……”少妇一时失去了主意,轻声猜度,“您没看到那是辆红轓车么?是九卿的重臣吧!”
“重臣就可草菅人命?”
“百姓之命于大人们而言,有何要紧……”
“说什么呢!”一声斥责从外屋传入,紧接着一个身形魁梧的男子走进来,目光严厉地扫向阿千。
她吓了一跳,赶紧起身相迎,向男子行礼后便退了出去。
进门来的男子穿着农人植桑垦土的布衫,五官透着英勇的男子汉气魄,但也带着三分谨慎。
他向关靖微笑见礼道:“我听邻里说了您危护小女的事,恩人请受牛武一拜。”
“不敢当!”关靖跪起身扶住,“关靖与兄同裳,今夜又在此叨扰,关靖才该言谢。”
二人又推来辞去说了半晌客套话,牛武眼中露出对关靖十分的赞赏,道:“关公子不像是长安人,依您方才所问,可知城中有一件大喜事?”他凑近关靖,低声道,“今日中丞大人昏娶,听闻人主命百官前往祝贺,那辆施轓车,指不定就是哪位大人赶去赴宴的呢!”
关靖微微一怔,问道:“今日昏娶?”
“唯,内人女红远近闻名,连朝中大人们也赞不绝口……”牛武一面夸赞自己的妻子,一面露出深谙内情的模样,瞥见阿千端着饭菜进来,便问道,“宦官吴大人令你为中丞大人绣制玄衣纁裳时,是说今日罢?”
阿千微红了脸,跪下身在几案上一样样放下菜肴:“唯,赐新妇的玉笄步摇都很贵重啊,人主还以大夫之妻礼待,命人称她为 ‘孺人’,嫁去的女子福气可羡煞人眼!”
关靖望着漆木碗盏被灯火照亮的边缘,嘲讽道:“是心仪之人么?这位大人还真是兼爱!”
牛武未听出其中软刺,谨色道:“ ‘兼爱’?非也!中丞大人是忠主名臣,但要说 ‘兼爱’,‘心仪’之类,恐怕无人相信。”见关靖瞩目,他接着道,“大人跟人主亲密无间,与上大夫韩大人三人一同长大,但只听过后宫不得宠之女寂寞难耐与韩大人暗通,而这类风流韵闻却从未在中丞大人身上出现过。”
关靖闻言只觉一阵头昏脑胀,他莫可名状地笑了笑:“他迎娶的女子,可是公孙秋兰?”
牛武惊讶道:“关公子也听说了啊!”他回身抱过萱儿,举起耳杯收回话头,“粗茶淡饭,不成敬意!”
得到肯定,关靖脑中却浮现治焯在远视公孙家时,眼中那一闪而过的烦闷之色。原来连娶妻这种事,也非心仪而论。他可真是可悲啊!
“对佳人提不起兴致,那对男人呢?”
忽然的一问,室内寂静半晌,牛武与妻子面面相觑,又回头看了看关靖,忽然开怀大笑起来。
“请!”
关靖举起耳杯朝牛武回敬,饮下薄汤后忍不住看向窗外漆黑的天幕。
看起来,无论那个人会不会因失血过多而死,那座自己忙于逃逸而无暇一顾的邸宅,今夜定会相当热闹。
作者有话要说: 备注:
非常室与宣室殿:宣室殿是百官早朝的宫殿;非常室是皇帝退朝后的起居室,以及私下见臣子的地方。武帝时有了所谓的“中朝”,就是与朝廷相比,更受皇帝重视的一帮臣子,也叫“内朝”,相当于比宣室殿朝议更机密紧要的朝廷。通常中朝议事也是在非常室进行。
施轓车:中、高级官吏出行时乘坐的轻快主车。为体现等级差别,规定俸禄六百石至一千石的官吏,可以将左边车轓涂成红色;俸禄二千石的官吏允许左右两轓都涂成红色。
御者:驾驭马车的人。
孺人:大夫正妻。武帝时天子王侯妾称“夫人”,大夫正妻称“孺人”,士正妻为“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