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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步兵回来了,手里拿着梅斯纳尔用伴奏师的金属担架带进来的几个口袋,分发三明治、罐装苏打水、包好的黑乎乎的蛋糕切片和瓶装水。
“看来我是要留在这里吃晚饭了,”她说着像开启礼物一般揭开了裹着的白纸。厚厚的面包片中间夹了一片橙红色的肉,还拌着调味酱或者潮潮的胡椒粉。肉汁滴到了纸上,她又给弄到了大腿上。两个男人都等着她先开始吃,不过他们不需要等多久。她像是快要饿死了那样狼吞虎咽。“肯定有人挺想给这场面拍照的,”她一边说一边举起三明治。“我对吃的东西很挑剔的。”
“在非常时期,我们有所例外,”细川先生说完,健翻译了出来。他很高兴看到她吃东西,很高兴她的悲伤没能以任何可能威胁她健康的方式将她压垮。
黑乎乎的面包里油腻腻的肉(哪种动物的?)让健停了下来,琢磨一下自己到底有多饿。他确实是饿的。他扭过头不朝着罗克珊?柯思和细川先生,担心自己嘴唇上橙色的油脂。可是还没等他吃下半个三明治,一个戴着绿色棒球帽的小伙子就朝他走来。他才刚刚开始能区分这些小伙子。这一个头上戴着一顶帽子,帽子上印着切?格瓦拉的照片,那一个胸口配着一把刀,另外一个穿着件颂扬“圣心”的廉价无袖肩衣,用一根带子吊在脖子里。有几个小伙子个头很大,有几个个头很小,还有几个下巴上长出了稀稀落落的几根胡须,其他的脸上长着粉刺。健之前注意到的那个和罗克珊在一起的小伙子,脸长得像面容精致的圣母马利亚。向健走来的小伙子告诉他,几个将军现在要见他。他的西班牙语还处于起步阶段,要听懂实在是花了不少力气。
美声 第三章(12)
“不好意思,”他一边用西班牙语和日语说话,一边包好吃剩下来的饭,小心翼翼地放在一张椅子的下面,希望自己回来的时候它还在。他特别想吃蛋糕。
赫克托将军用铅笔在一本黄色的便笺簿上写东西。他写得极为小心。
“名字?”阿尔弗莱德将军问坐在壁炉旁一张无靠背长椅上的一个男人。
“奥斯卡?门多萨。”这个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擦了擦嘴。他刚吃完一块蛋糕。
“有什么证件吗?”
门多萨先生掏出他的钱包,找出一张驾驶执照、一张信用卡,还有他五个女儿的照片。赫克托将军抄下他的信息。他记下了他的住址。本杰明将军拿起照片仔细端详起来。“职业呢?”他问。
“建筑工程承包商。”门多萨先生不喜欢他们知道他的住址。他住的地方离这儿只有五英里。他们告诉他,细川先生要来这个国家开厂,他原来打算参加工厂投标的。标没投到,他倒睡在了地面上,和妻子说拜拜,和老天才知道有多长的一大串女儿说再见,还不得不动脑子想想自己有没有可能遭到枪杀。
“你的健康状况?”
门多萨先生耸了耸肩。“要我说是很棒的。我来了这儿。”
“不过你知道……”本杰明将军说。他试着回忆起若干年前他来这个城市看带状疱疹时医生说话的口气。“你有什么症状吗?”
门多萨先生看起来像是被问到了他手表的内部运作机制。“我可不知道。”
他们又问了几个问题,健就陪在他们后面等着,所有的问题只有招来一无是处的回答时才显得不同寻常。他们想再甩掉一些人质。他们想搞清楚还有谁可能已濒临死亡。伴奏师的死让他们神经紧张。外面的人群本来已经安静了好一会儿,一看到尸体被拖进白色的桌布就又开始咆哮起来。“凶—手!凶—手!”他们还喊出了节奏。街上的手提式扩音器接二连三地传出通知和命令。电话响了又响,响了又响,都是谈判代表打的。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不得不允许恐怖分子们睡觉了。几个将军正在斗嘴,使用的缩略语让人无法理解,健听不懂。赫克托将军拔出手枪,一枪击中壁炉架上的钟,结束了这场争论。有太多人需要看管,尽管人数已经减半。他们一个人一个人问过来,记下他们的回答和名字。
健在人们听不懂西班牙语的时候发挥作用。他们把希望寄托在外国人身上——愿意支付外币赎金的外国政府。几个将军在反思他们失败了的任务。如果他们没法扣住总统,那么花了这么大力气总得有点儿理由吧。他们打算和房间里的每个人质谈话,评估后给他们划分等级,看看谁最有助于换来重犯牢房中同志们的释放,谁最有助于为他们的事业搞到资金。但是轮流盘问的过程缺乏了点儿技巧。客人们被问到的时候都刻意降低了自己的身份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