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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这些就不是他所能品评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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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巳节一过,就是二十天的牡丹花期。“花开花落二十日,一城之人皆若狂。”在这二十天中,全长安百万之众,仿佛都只为了那些花儿活着。
牡丹渐次凋谢。直到那一天,扬花拂柳的大街上又跑来一匹匹快马,马上的中使高举着皇帝刚刚采下的火种,阵阵轻烟,散入五侯人家——寒食节也过去了。
清明之后,禁中传来消息,皇帝终于决定把最心爱的妹妹襄阳公主嫁出去了。驸马名叫张克礼,是德宗期间的朝廷重臣,是曾任义武节度使的张孝忠之幼子。张孝忠的长子袭了义武节度使,其余几个儿子均在朝为武官。张克礼时任左武卫将军,刚被选为驸马,皇帝就又给他加封了都押衙。
不过襄阳公主的名声太坏了,人们对于新晋驸马张克礼没有羡慕,唯有同情。
也许正因为这一点,皇帝在贵主下嫁的诏书中,给襄阳公主授了新封号——云安。应该是希望公主嫁为人妇之后,能够从此改头换面,安分做人吧。
吉日良辰,云安公主的婚礼热热闹闹地举行了。
从张府到皇宫的迎亲道上,全部以红毡铺地,沿街的榆树上挂满彩灯。宫女们沿途抛洒彩果金钱,教坊歌妓载歌载舞,整条街上舞乐不绝。长安百姓倾城而动,涌入皇城观礼助兴。披红挂彩的驸马爷骑在高头大马上,一路不知洒了多少银钱,突破重重障车队伍,还挨了不少守卫们的棍棒交加,吃够了苦头,才算突入到最后一层院门之外。
驸马站在门外,高声念起催妆诗。接连念了好几首,门内都应了回去,可见新妇子身边有高人。张克礼抹了抹满头的汗,重整旗鼓道:“天上琼花不避秋,今宵织女嫁牵牛。万人惟待乘鸾出,乞巧齐登明月楼。少妆银粉饰金钿,端正天花贵自然。闻道禁中时节异,九秋香满镜台前。”
这是张克礼特别请皇太子僚属、江南才子陆畅准备的催妆诗。诗写得相当不错,连驸马自己都念得得意起来,心道,谁还能对得出来?
院门果然开了,张克礼大喜,刚要往里进,却有个窈窕的身影挡在门前,念道:“十二层楼倚翠空,凤鸾相对立梧桐。双成走报监门卫,莫使吴歈入汉宫。”
张克礼大窘,对方不仅识出方才的诗乃陆畅代笔,还立即还以颜色,嘲笑陆畅的吴地出身。
只剩下最后一个杀手锏了。张克礼朝拦门的女傧相宋若昭深深一揖,朗声念道:“云安公主贵,出嫁五侯家。天母亲调粉,日兄怜赐花。催铺百子帐,待障七香车。借问妆成未,东方欲晓霞。”
宋若昭嫣然一笑,这才道了声:“好。”闪身退到门边。张克礼过关,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门内涌出的一群宫女笑嚷着连拖带拽拥进院中。
贵主终于在花灯、步障和金缕扇的簇拥下现身了,院内响起一阵欢呼。宋若昭正要跟进去,身旁有人轻唤:“四娘子。”
“炼师。”宋若昭惊喜地叫起来。原来今日公主大婚,皇家庙观中的僧道均到场祝贺,难怪裴玄静也在其中。
两人相互打量,为了参加婚礼都比平常装扮得鲜艳些,不觉彼此会心一笑。
宋若昭道:“炼师随我来,咱们找个清静地方说话。”
她携起裴玄静的手,沿着宫院外墙快步而行,在山石后找到一条小径,两人一前一后漫步其上,穿过黑沉沉的树影,由冰霜一般的月色引导着,来到一处不知名的宏伟殿宇后方。
“这是什么地方?”
“紫宸殿后面的偏殿,平常很少人来。”宋若昭道,“我就喜欢这里,因为清静,还因为从太液池引至浴堂殿的泉水就在后面的山坡成瀑,你听……”
果然,那淙淙水声就如乐音在耳边流淌。感觉上,婚礼的欢歌笑语隔得很远了。
她俩并肩在殿阶上坐下,眼前只有青草和月色。
裴玄静好奇地问:“四娘子怎么知道这里?”
“我十岁入宫,至今已逾十五年。大明宫中的一草一木我都很熟悉。”宋若昭轻笑道,“我待在大明宫里的时间,可比当今圣上还长呢。”
看她巧笑倩兮的模样,俨然已走出两位姐姐之死的阴影。
裴玄静道:“我听说,日前圣上追赠宋大娘子为河内郡君。宋氏二位娘子均得以厚葬,连大娘子原先的尚宫之职也由四娘子领了。大娘子的毕生心血《女论语》,圣上也命四娘子继续编写注释,以待传世。玄静着实为四娘子高兴,恭喜了。”
宋若昭沉默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