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乱我心者(第1/2 页)
厢房内陷入寂静,呼吸声和灯烛燃烧的声音陡然清晰起来。 这猝不及防的一句让白芷脑子都要转打结了,她一边微微侧头躲着浓郁的安神香气,一边凝视着顾宴的神情,想从中看出点端倪,可却一无所获。 顾宴伸手遮住了白芷的眼睛,哑声道:“别看我。” “……为什么不能看?” 顾宴没有回答她,仍在锲而不舍地追问:“你不问我吗?” 眼前一片黑暗,目光没有落脚之处,白芷的脑子开始不受控地活泛起来。 想不想问呢?按理来说应该是不想的,她本不该对楚云川背后的事情多探多问,可她早就打碎了这个“本不该”,一脚踏进了不知是深是浅的浊流里。对比他们当时的合约,她已越界太多了。从她知道楚云川是景王的后人开始,从她知道景王之乱的实情开始,她就再难从中抽身了。 ——你真的是被迫着无法抽身吗?你真的不是不想抽身吗? ——难道不是你在自己也没察觉的时候生出了奇诡晦涩的心思,想看看那祭入山谷的少年最终会如何吗? 白芷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猛地擒开了遮眼的手,直直看着顾宴道:“我不想问。” 此处她能说想吗,那样恐怕真的没法抽身了。 这该死的蠢蠢欲动的好奇心啊。 顾宴不死心地凑近了些,眼眸微皱:“你真的不想问?” 白芷忽然没来由地烦躁起来,擒着顾宴的手掌骤然锁紧,用一招四两拨千斤的身法把他掼到了床榻上。 咣当一声钝响。顾宴一点儿没卸力,摔了个实打实。这声音听着都疼,白芷又觉得自己下手重了,草草地把人拉了起来,然后逃也似的奔下床去,坐在窗边那张椅子上。 极淡的安神香气阴魂不散,白芷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这是顾宴最常坐的椅子。于是她又站起身来,在屋内看来看去,最后干脆从饭桌旁把自己的椅子拖了过来,坐在床榻五步之外的地方。 自始至终,顾宴的目光都钉在白芷身上,妄图穿过那层躯壳,看看她心中的自己究竟几斤几两。 “葛祯想是不会再回来了,”白芷身体坐正,使劲眨了几下眼睛,强行把话头扯回到正道上,“我不用再牵制她,接下来要做什么?” 顾宴垂下眼睫,轻叹了一口气:“没有了。” 白芷:“没有了?” “是。如果你想离开侯府,我现在就可以送你走。” 这就结束了? 原本说好的三年之约,这才没几个月就结束了? 白芷忽地有种巨大的不真实感,又问了一句:“我真的能走?” “我不骗你。”顾宴的语气平淡得没有起伏,“今夜我就能送你离开京城,送你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你自由了。” 在这鬼地方憋了这么久,总算是得偿所愿了,但凡白芷脑子没坏,她都应该立刻答应,带上巧巧和初七马不停蹄地离开这个烂泥潭。可兴奋的炽焰转瞬即灭,一片飞灰之下,奇诡晦涩的心思又不受控制地冒了头—— ——难道你不想看看那祭入山谷的少年最终会如何吗? ——难道你不想吗? 他娘的。 “……你把我送出京城,怎么跟顾老夫人交待?” “我自有办法。” 厢房内再度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良久之后,顾宴打破了沉默:“不过,你……若是你不想离开侯府,尽可以留下来。” 白芷终于闭紧眼睛,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豁出去一般开口道:“我两辈子都没面对过这么艰难的取舍。” 顾宴一下子坐直了,胸口震如擂鼓。 “上辈子我拼了命地赚钱,原本只想买一个独属于我的房子,谁知道,有了房子之后我想要的越来越多,最终死在了钱财贪欲之中。后来听来财楼的掌柜说,金银如刀,我这才想明白,原来上辈子不是刀要了我的命,而是我没能拿稳刀,才要了自己的命。这辈子我本来打算什么刀都不拿了,找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开个能养活自己的小饭馆,养养鸡种种菜,安度余生。”白芷缓缓睁开双眼,“楚云川,你是最锋利的刀,比金银更要削铁如泥。” 话听到这里,顾宴的眸光黯淡下去,已能想见白芷下一句会说什么。 可事未如他所想,下一刻,白芷脸上露出一抹无可奈何的笑来:“可我的脑子叫个不停,催着我拿起你这把尖刀。所以我决定赌上一把。” 大落大起。 顾宴抓紧了衣袖,喉头上下耸动,问道:“赌什么?” “赌我能握紧你这把刀。” 那本古书她没有看全,也许有这么一段呢——山石之后钻出一个少女,向少年坠下的山谷探出身去,双目睁圆几天几夜,企图看到献祭的终局。 侯府这场劫难已过了五天,乔婉婉派下人四处搜寻打听,一直都没有葛祯的信儿。历来是死人好办活人难办,顾老夫人有赶紧给宣平侯续弦的心思,干脆放出消息去,侯爷夫人不幸殒命,尸首已被贼人付之一炬,然后随便找了一抔骨灰就停灵在祠堂,说等到头七就风光大葬,至于这场夜袭中究竟有没有人放火,那便可有可无了。乔婉婉还为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