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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使劲压下来,挤在一起,中间有眼仁的部分却撑得圆圆的,像两颗小羊羔刚屙出来的新鲜的还冒着热气的羊粪豆儿。叶儿一眼把年干部没剜动弹,不再剜了,干脆顺势坐在地上,撅起小嘴说,不急就不急,干部都不怕,我农民怕个啥,谁日能,把农民开除了叫当干部去。她扳过我的脸,在我的左脸蛋上狠狠撮了一口。她的嘴里竟然散发着奶臭味,是那种馊了的奶味。这让我吃惊不小。我说干妈,你也吃奶?她扬起手,扬的很高,落的很轻,在我的脸上摸了一把,娇笑道,娃娃家,别胡说!年干部呵呵笑着说,就是的,她刚吃了我的奶的。我说,你有你妈的臭裹脚呢。年干部没想到我会骂他,扬起手要扇我,叶儿忙把我搂进怀里,偏过脸说,跟娃娃家计较个啥?其实,我是顺口说的,我谁也没骂,马登月经常这样说我,我记下了。但我知道,马登月这样说我可以,我不能这样说马登月,不能这样说我爹,不能这样说我的亲族父老兄弟姐妹,能不能这样说别人,马登月没说。看来,是不能说的,至少不能这样说干部。我在一天天长见识,一天天有了人样。
青白盐 一(4)
年干部打不着我,呵呵一笑,说我跟娃娃耍呢,顺手掏出一把洋糖来,花花绿绿的糖纸在夜幕下,我还看的清楚。他把抓糖的手掌伸在我鼻子前,我伸手就去接。他又缩了回去,说你今晚看见啥了,我说看见哈娃吊在驴肚子下,我捉不着他。年干部摇摇头,他摇起头来摆动的幅度很大,就像蛰驴蜂爬上了驴耳朵时驴那样摇头。我想了想又说,哦哦,我还看见年干部和干妈在马车下耍哩。他把洋糖放回兜里,冷着脸说,你这样说,吃你爹的毬去,还想吃糖。我太想吃糖了,狗日的糖太甜了,嘴里含一颗,拉屎屁眼都是甜的。哦哦,我知道咋说了,我说,我啥都没看见。年干部笑了,叶儿也笑了,双手掬起我的脸,又狠狠地来了一口,说我蛋蛋娃就是聪明,活活的爱死干妈哩。年干部坏笑着说,马家娃哪个不聪明?马家的种撒在马家的地里,长出来的都是好庄稼,撒在别的地里,就不一定了啊,你看看你家的哈娃,整个活剥了一张马登月的皮嘛,呵呵!叶儿又剜他一眼,这次,给我的感觉是,如果面对的是一根草,连根根须须都剜出来了。她怒道:你少放驴屁!年干部真的把嘴唇撮紧了。他把糖又掏出来,让我把手伸出来,我急不可耐伸出右手来,他说:两只手!我忙把双手都伸出来,两只手心摞满了糖,两只手心都是甜的。驴日的年干部真是长了一张驴脸,眨眼间就变了,他压低声音,恶狠狠地说,你碎狗日的,敢给人说我和你干妈在这儿耍,我拔了你的舌头!
我这人从小有点小聪明,从年干部夹半截吐半截的话风中,我听出了哈娃和我爷爷马登月之间的联系,并由此上溯到了叶儿。哈娃竟然攀上了马登月,这让我十分地憋气:啥毬东西!而叶儿与马登月之间的不清不白,倒让我觉出了温暖,这温暖湿漉漉的,如同大热天下连阴雨时,手中摸到的许多物件。但,很快,我又为爷爷抱不平。我是爷爷的孙子,爷爷是我的爷爷,爷爷的东西,是绝对不可让别人上手的。这让我很为难。我是一个讲信义的人,爷爷常摇晃吊着一根辫子的脑袋说,人而无信,不知其可,我听不明白这话,却明白这话的意思,无非就是说话算数,说话不算数,说出的话跟放屁差不多。可我是答应了年干部的。从马车下钻出来,我开始为这事动脑筋,既要把这事说给爷爷,还不能落下人而无信不知其可的名声。眼下的事情是要向哈娃炫耀我的胜利的。我噙着叶儿塞在我嘴里的糖,我舍不得用力吮吸,福要慢慢的享,嘴要慢慢的甜,这糖真甜呀。光着身子的干妈叶儿被年干部压在身下,我感到恶心,要不是无意中撞着这件事,年干部是不会给我糖吃的,我的嘴是不会这样甜的,说这糖这甜是干妈用光身子给我换来的,也没有错,糖的甜抵消了干妈亲我时我在她嘴里闻到的馊奶味,那味真不是啥好味儿。干妈哪来的奶呢,干爹死了,哈娃是干爹死了三年以后出生的,哈娃之后,干妈再没生过孩子。即使她的奶头里还有奶,自个儿也吃不上呀。年干部说是他的奶,他有他妈的臭裹脚哩,我认为我说的这话绝对没错,他还要打我,不讲理的东西,还当干部哩,我歧视他!
我一边甜蜜地吮着糖,一边想事儿,叶儿干妈不容我多想,一手提溜着我的一只胳膊说,娃,咱走,天都黑了,你跑这儿干什么。走出废弃的打麦场,听见踢哩啪啦的高山流水声激越传来,我知道是年干部那驴日的在撒尿。真是驴日的,尿撒得如叫驴一般酣畅。我仰头看叶儿干妈的脸,她把脸高高扬起,不让我看。但,我仍看见了。我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