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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一个场景,有某种古老的情韵与美好。山妮据此断定场景里的两个主人公,那男女主角,该也是面目清秀姣好的人山妮推着自行车走出院门,没像往日那样,经过斑马线走过对面的自行车道上去而是迎着自行车道上飞驰而过的人流走向那个位于办公楼同侧的广场。事实上那已构成了一个不分方向的人行道,人人顶着一张寂寞劳顿而又忙碌的脸,走过来又走过去。一些人忙于归家的时候也是另一些人忙于外出觅食的时候。有的人在闲走,而有些人,则是奔逃的姿势,人群,呈现一种零乱的溃逃的阵势,谁与谁也不相关,谁也找不到一个可以边走边交谈的人。
什么叫青春的丽影,那对牵着手走过广场的绿地走过槐树下走向人行道穿过斑马线的人,他们一块构筑的就是一道青春的丽影。女的一身白色衣裙,男的也一身白色。挺直的脊背,年轻的脸庞,落拓随意一付对现世生活满不再乎的神情,山妮在她们身上读到了离自己远去的青春的字眼。拥有爱情的青春,拥有者也许不觉得,更不觉得旁观者是何等的羡慕他们。
他们站在十字路口,十字路口红绿灯不停地闪烁。
山妮走过他们身边。几分钟前在办公室窗台边远远眺望过的在古老城门下那对站在无人风口上的恋人,如她想象的那样,女的身形修长面目清秀,那种沉浸在爱意中的神情,她无法形容。男的。她认得:小萍果…凌云。青春逼人的背影,略有些沉思的面庞。带着某种惊异,凌云也看见了山妮,远远的,彼此报以微笑。
会餐
国庆节前夕,科室照例要举办一些活动:会餐,会餐过后是联欢—舞会。
会餐时所选择的场所一年比一年高档。三十几号人,占据了酒楼的三个包间。从螃蟹、鸡尾虾到蛇、青蛙、还有麻雀,满满一桌,吃完了又撤撤了又上新的,啤酒、红酒一瓶瓶地开,互相碰杯,对饮,像是庆祝某种胜利,某种难得的世纪末的相聚—其实,私下里,又有谁是生活的胜利者,又有谁不被生活弄得灰头土脸。所谓的胜利,不过是莫须有的胜利,所谓的相聚,不过是把平日掩饰在彬彬有礼的点头微笑中的嘴脸在酒意的作用下在一阵阵哄劝中加以放大或收缩。把某种相对枯坐无言的窘境加以喧闹的点缀,把人与人之间的某种挥之不去的漠然缀以一道闪亮而又艳俗的花边。人们互相敬酒,互相谦让,其实对某道鲜嫩的菜肴早已虎视耽耽—不是出于饥饿,而是出于平日生活中累积下来的经验、习惯还有本能。如此还不够,有人建议服务小姐打开卡拉OK唱碟机,一个又一个同事亮开了或浑厚或沙哑的嗓音,一个又一个身着三点式泳装的女郎,或骚首弄姿于海滩或惆怅低徊于椰树林下,性感暖昧的爱情画面,令人心惊肉跳也让人有说不出的难堪,一首接一首,大家兴致勃勃。有人唱得汗淋淋的,比平日干活还卖力,是发泄平日积郁于胸的郁闷还是挥酒某种剩余的热情,谁知道呢。
身着黑色丝绸衬衣白色裤子的凌云就坐在山妮对面,他那敞开着的衣领,隐隐约约露出一根红线,缀着一方翡翠玉。山妮想那是女朋友赠予的护身符吧,轻抿着酒的凌云的嘴角,欠缺某种刚毅,是一个被宠坏了的人特有的任性的嘴角,他那把额发往后拢去的动作,令山妮想笑,他那饱满的额,那秀美的眼睛有某种山妮感到熟悉的东西,是一种既青春又苍老的心绪吧,凌云与他人不停地碰杯,不停地对饮,一付很高兴很陶醉很乐于沉浸其中的样子,受他的感染,山妮也不时端起饮料,逐个对碰。
当山妮举杯向凌云,凌云把玩手中的杯子,静静地看着山妮说,我早就等着你了,有同事起哄说,你等她干什么,凌云站起来正色地说,我早就一心一意地等着与你干怀,山妮说那你为什么非等到我举杯呢?
是呀,我也这么问自己。大家一阵哄笑,待大家笑够了,凌云说,算我敬你一杯酒,先干为敬,一杯红葡萄酒干得一滴不剩。有人起哄。要凌云为大家唱首歌,凌云手握话筒问大家想听他什么歌,有人建议说与山妮合唱首《纤夫的爱吧》。
山妮说我又不是妹妹,我是各位在坐的姐姐,凌云抛来一个满怀关切的眼神,用目光征询山妮的意见。山妮知道自己音气经常出岔,确实也不会唱这首歌,就说你就随便给大家唱一首吧。
凌云于是唱了一首:九月九的酒。
大家鼓掌喝彩。凌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