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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明就里的邹扬循着她的思路跳进去,愣头愣脑地回答:“确实不好看,还是消掉的好。要是去美国的话,说不定就可以消除掉。”因为难过,他撇开了头,盯着桌腿说出这番话。吕品天只觉得脑子里乱哄哄的,记忆中张奕舸气急败坏的模样、同桌惊恐失措的眼神跟他粗声嘎气的回答交织在一起,传递到她脑海中的讯息就是“他们都讨厌她,连邹扬也不例外”。连季如璟小心翼翼的不去提那道伤疤,也不过是因为她可怜她。“那好,我如你们所愿,我去美国。”她挑挑眉头,转身跑回了自己的房间。留下一室的大人面面相觑,不明白为什么她又突然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吴老板茫然若失,这两天她一直在竭尽全力劝说女儿跟前夫出国,现在如愿以偿了,却又万般的无奈。同样心里空落落的还有邹扬。九十年代中期小留学生还不像现在这般普遍,非得有所谓的海外关系才妥帖。吕品天躺在床上,身体蜷缩在毛毯被下,一声不吭。邹扬坐在她身边,看写字台上的地球仪,中国和美国,在模型上是一指的距离,置在地球的背景,却隔着海天一线的太平洋。他心里难受的像猫抓了一样,心口烧着疼,面上还不好表现出来。“你到了那里,记得给我写信。”“婷婷姐姐说西餐一点也不像麦当劳里的那样好吃,让吕夫人跟干妈学会你爱吃的菜再走。”隔了很久,她都没有回应。邹扬看时间实在不早了,叹了口气起身出了房间。吕品天一直躲在毯子下默默流泪,等到关门声响起,她探出脑袋,把床上的大公仔和枕头全丢到了门上。楼下厨房里吴老板正在教吕夫人熬白粥。米是泡好的,白白胖胖,要熬到开花,粘稠度恰当,新米熬成淡淡的绿色,一锅粥出来得花费上二三小时的工夫。吴老板专心致志地熬着,手把手教她。仿佛丝毫不带怨恨的心态。她跟自己的这个远房表妹是今年才见上面的。最初吕承志提离婚的时候,她也想存着心非要见一面不可。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勾走了自己丈夫的魂?难不成是个天仙?但吕承志护的紧,死活不让,而且大包大揽说是自己的错,自己追的她,她并没有“勾引”自己。吴景芳要怎么生气怎么责骂都冲着他来好了。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吴老板觉得男人真是奇怪,为了一个女人那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也可以这样子。真的到了战争年代,枪林弹雨严刑逼供怕早就当叛徒了。她忘了一点,根本原因在于她吴景芳不会真拿他怎么样,敌人是真的会要他的命的。突然间泄了气,于是爽快地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吕承志不知道这层过往,他只是欣喜庆幸妻子没有冲到面前跟自己撕扯。他站在那儿,盯着刚盛在碗里的白粥,犹豫着要不要端起来先吃了早饭。这粥是吴景芳为他熬的,新米泡好,小火熬粥,清贵却不是寡淡。那时候他爱这粥,爱这温暖的滋味,淡淡的油烟气息,妻子姣好面容上的温柔笑意。就好像他寡居的母亲所言,过日子就该有个过日子的样子,景芳就是个能持家过日子的女人。虽然他讨厌她头发上永远也洗不干净的油烟味,也不喜欢她跟老顾客开的各色玩笑,还是依循母亲的劝告,两人去民政局领了红证。他不否认他的婚后生活是幸福的,吴景芳把这个家里里外外都照顾的妥妥帖帖,让他在那个衣食尚且难以得到保障的时代能够心无旁骛地完全脱产读书。只是每个阶段人对幸福的定义都有所不同,渐渐的,尤其是进入大学以后,他开始觉得跟妻子无法沟通。吴景芳自是听不懂量子物理,更不明白什么是黑洞;吕承志也没有兴趣了解现在粮食跟肉菜是什么价码,对于市井笑话也不能理解。遇见志趣相投的教授爱女是偶然,与妻子分道扬镳于是顺其自然地成了必然。人就是如此奇怪,如果当初吴景芳跟他吵了闹了撕破脸了让他足以骂一声“泼妇”了,吕承志大概就不再有任何负罪感。但问题的关键是她没吵没闹,揣着离婚证书最后一次走出这个家的时候她还依老例给他夹衣里缝了五十块钱。于是他愤怒了,不安了,背上负了沉重的枷锁了,心中愤愤不平了。人总是能够轻而易举的原谅自己,千错万错,自己永远都是站在无可奈何迫不得已的那边。吕承志心中无端的烦躁起来,冲正围着炉灶忙碌的两个女人嚷:“有什么好麻烦的,到了美国,我会让女儿饿到?”“吕品天嘴巴刁,早上吃不来太油腻的东西。你们外国人吃的那一套她都不要吃的。”吴老板头也不抬,继续向远房表妹传授做菜的关键。她不知道,在异国他乡,水土所限,同样的菜蔬都是不同的味道,就算再高明的大厨也无法烹制出家的滋味。吕承志有些讪讪。他的内心深处知道自己有愧于这双母女,他们全家都有愧于吴景芳;只是脸面上是无论如何都拉不下来的。人性的鬼祟和自私,越是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