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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小時前被扔在雨水中的那半截菸頭,已經被浸泡發爛,連帶著那一灘的雨水顏色晦澀又渾濁。
夏思樹抬起腳,從那隻菸頭上踩過,視線看著下方。
天色濃得像墨,院中央立著高高的路燈,鋪照著台階旁的一道黑色身影——
鄒風正安撫地摸著那隻杜賓,蹲坐在那,狗像是受驚似的嗚咽出聲。
他位置在路燈後方,燈光未能將他的身影全部照亮。
夏思樹靜靜看著,路燈下雨霧都有了形狀。
鄒風發梢濕著,微潮著,雨水仿佛也變得黏膩而有重量。
細雨落在他周身,他宛若未覺。
直到安撫完狗,鄒風才站起身,抬手把黑色衛衣帽子戴起來,五官因著帽檐也隱在了黑暗裡。
感應似的,他揚起頭,見了二樓露台上的夏思樹一眼,隨後漠然地重新挪開視線,手插進衣兜,轉身離開。
是要下一夜的雨,細雨打著他清瘦又平闊的肩身和手臂。
夏思樹胸腔中忽地泛起一陣潮意。
他好像比自己還慘。
在這個「家」里,鄒風和她。
他們才是同類。
第8章 澀口
清早,鬧鐘響起,夏思樹摸過手機取消鈴聲。
一夜過去,雨已經停了,天光大亮,只有潮濕的路面還存著昨晚的記憶。
洗漱完,夏思樹換了件對襟薄衫,一件寬鬆的牛仔褲,下了樓。
早飯已經準備好了,夏京曳正坐在桌前邊看著工作匯報邊吃著早飯。
「起床了?」夏京曳看她。
「嗯。」夏思樹點頭,瞄了眼桌上特意給她預留的那杯牛奶,又平淡地收回視線。
她沒到餐桌前,只隨意找了個趕時間的藉口,出了門。
頤和府靠著軍區大院,今天是周日,有一整天的時間,夏思樹不急,沿著馬路牙子緩緩散步,走到公交站台。
站台座椅上積著水漬,夏思樹站在廣告牌旁等著,只過了幾分鐘就等來了一輛。
去的地方大概要經過七八站,是一座老大廈,裡面培訓機構很多,算是個文娛培訓集中地。
大概十多分鐘後,公交車響起提醒到站的聲音,夏思樹提前到後門候著,下車時抬頭看了一眼。
她回南城不過兩三個月,對著座城市並不熟悉,這裡幾乎和頤和公館那邊有著割裂般的差別。
即便是休息日,也是最熱鬧的清晨。包子屜散發著熱氣騰騰的熱氣,菜販在偏僻路角擺著摘來的豆角時蔬,電動車自行車和轎車一起,在並不寬敞的道路上擁擠。
唯一算得上亮眼的,就是大廈側面停著的那輛trek山地車。
像是被主人撂在這停了一整晚,車身上沾著未蒸發的雨水。
大廈樓下有幾家相鄰的早點店,支著簡易的塑料桌椅,夏思樹打算隨便挑一家解決早飯。
雨過天晴,氣溫也隨之上來,夏思樹走在梧桐葉樹蔭下,薄衫肩頭是細碎的陽光斑點。
幾輛重機從街邊呼嘯而過,各種城市噪音糅雜在一起。
夏思樹緩緩朝前邁著步子,距離早點店還剩十米時,視線落到前方坐著的那道黑色身影上,驀地停了停。
水泥道路的前方,尚沾著潮濕雨氣的屋檐下,昨晚離開頤和公館的人此時正坐在那,身邊還坐著個男生,兩人正一塊吃著早餐。
斑駁光線同樣打在鄒風肩頭,昨晚的衛衣換成了一件薄衝鋒衣,坐在藍色塑料桌前,人有些懶洋洋地垂著眼,看著面前手機。
夏思樹不知不覺地把目光放在他身上。
才一夜,那點半死不活的頹廢勁就又消失了。
熱風吹拂,還未等她收回視線,十幾米開外的人忽地目光從手機屏上移開,掀起眼,朝她看了過來——
四目相對。
距離昨晚爭執沒過去多久,鄒風眉骨上帶著點結了疤的傷痕。
他皮膚白,所以看上去明顯,那道疤痕正好橫在眉毛上方,不長,大概兩厘米,四周有些淤青,給這張臉添了些散漫的痞氣。
他在幾米之外的距離外無精打采地看著她,左手撐著臉,碎發稍凌亂地壓著眉,右手食指懸在屏幕上方。
還沒等夏思樹做出什麼反應,他已經像完全不認識般,保持著耷拉著眼的姿勢,漠然地將目光收回,重新低下了眼。
旁邊的男生大概是刷到了什麼新奇玩意,笑嘻嘻地朝鄒風肩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