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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仗,甚而连家,也不常回了。
明知无法插手我的生活,使你和妈妈手足无措,更难堪的是,你们会觉得,这
一生的付出,已经被遗忘了。我知道父母的心情,我晓得的,虽然再没有人对我说
什么。
我也知道,爸爸,你仍旧不欣赏我,那一生里要求的认同,除了爱之外的赞赏
,在你的眼光里,没有捕捉到过,我也算了。写文章,写得稍稍深一点,你说看不
懂,写浅了,你比较高兴,我却并不高兴,因为我不是为了迎合任何人而写作━━
包括父亲在内。
只肯写心里诚实的情感,写在自己心里受到震动的生活和人物那就是我。爸爸
,你不能要求我永远是沙漠里那个光芒万丈的女人,因为生命的情势变了,那种物
质也随著转变为另一种结晶,我实在写不出假的心情来。
毕竟,你的女儿不会创造故事,是故事和生活灸创造她的笔。你又为什么急呢
?
难得大弟过生日,全家人吃一次饭,已婚的手足拖儿带女的全聚在一起了。你
,下班回来,看上去满脸的疲倦和累。
拿起筷子才要吃呢,竟然又讲了我━━全家那么多漂亮人,为什么你还是又注
意了一条牛仔裤的我?
口气那么严重的又提当日报上我的一篇文章,你说∶根本看不懂!我气了,答
你∶“也算了!”
全家人,都僵住了,看我们针锋相对。
那篇东西写的是金庸小说人物心得,爸爸,你不看金庸,又如何能懂?
那日的你,是很累了,你不能控制自己,你跟我算什么帐?你说我任性,我头
一低,什么也不再说,只是拚命喝葡萄酒。
一生苦守那盏孤灯的二女儿,一生不花时间灸装扮上的那个女儿,是真的任性
过吗?
爸爸,你,注意过我习惯重握原子笔写字的那个中手指吗?它是凹下去的━━
苦写出来的欠缺。
如果,你将这也叫做任性,那么我是同意的。
那天,吃完了饭,大家都没有散,我也不帮忙洗碗,也不照习惯偶尔在家时,
必然的陪你坐到你上床去睡,穿上厚外套,丢下一句话∶“去散步!”不理任何人
,走了。这很不对。
那天,我住台北,可是我要整你,教你为自己在众人面前无故责备我而后悔。
晃到三更半夜走得筋疲力竭回家,你房里的灯仍然亮著,我不照习惯进去喊你一声
,跟你和妈妈说我回来了,爸爸,我的无礼,你以为里面没有痛?
妈妈到房里来看我,对著她,我流下眼泪,说你发了神经病,给我日子难捱,
我又要走了,再也不写作。
这是父女之间一生的折磨,苦难的又何止是妈妈。
其实,我常常认为,你们并不太喜欢承认我已经长大了,而且也成熟了的事实
。更不肯记得,有十六年光阴,女儿说的甚而不是中文。人格的塑造,已经大半定
型了,父母的建议,只有使我在良知和道德上进退两难。
事实上,爸爸,我是欣赏你的,很欣赏你的一切,除了你有时要以不一样的思
想和处事的方式来对我做意志侵犯之外。对于你,就算不谈感情,我也是心悦诚服
的。
今年的文章,《梦里不知身是客》那篇,我自己爱得很,你不说什么,却说跟
以前不同了。
对,是不同了,不想讲故事的时候,就不讲故事�不讲不勉强,自己做人高高
兴兴,却勉强不了你也高兴的事实。
另一篇《你是我特别的天使》,在剪裁上,我也喜欢,你又说不大好。《野火
烧不尽》,你怕我讲话太真太重,说我不通人情,公开说了讨厌应酬和电话,总有
一天没有一个朋友。
你讲归讲,每一封我的家书、我的文章、我东丢西塞的照片,都是你━━爸爸
,一件一件为我收集、整理、归档,细心保存。
十六年来,离家寄回的书信,被你一本一本的厚夹子积了起来,那一条心路历
程,不只是我一个人在走,还有你,你心甘情愿的陪伴。
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