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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美啊!〃
又有一次,我们在壕沟里劳动。周遭是灰潆潆的晨曦,头上是灰蒙蒙的天空,眼前下的是灰朴朴的雪,连大伙儿身上的破衣,以及每个人的脸孔,都是清一色的灰黯。当时,我再度默默地与妻交谈……或者该说是我正努力为自己身受的痛苦和凌迟寻找一个原因。就在我与死亡阴影笼罩下的无望感作最后也最激烈的抗辩之时,我意识到我的灵魂挣脱了把我团团困住的阴郁,且超越了这无望、无意义的尘世。突然间,我听到一声胜利的肯定,从某处遥遥传来,仿佛是在答复我针对生存的终极目的而提出的疑问。就在那时,遥远的地平线上,有幢农舍在巴伐利亚灰暗的晨曦中亮起了一盏灯……那盏灯,就这样照亮了昏暗的周遭。一连好几个钟头,我站着挖掘冰冻的雪地,警卫从我身旁走过,辱骂了我几句,我于是再度和妻交谈。我愈来愈感觉她就近在眼前,同我在一起;我甚至觉得自己碰得到她,还可以伸手握住她的手。这个感觉非常强烈。恰在那时,一只鸟悄然无声地飞下来,而且就栖息在我前面……在我刚刚挖出来的土堆上……还目不转睛地望着我。
116 营中艺术活动
16 营中艺术活动
先前,我曾提到艺术。集中营里,也会有艺术这种东西么?这倒要看你所谓的艺术究竟是指什么而定。营中不时举行一些业余节目。每逢其时,有幢茅舍便会暂时腾出来,排上几条木条凳,还有人负责草拟一张节目单。当晚,营中稍有地位者(也就是像酷霸和一些不必到工地去做工的人)全都到场,大概是专程来笑一阵或哭几声……总之是为了消愁破闷。节目中有歌唱、诵诗、讲笑话等等.有的还暗暗讽刺营中的人、事、物。这一切,全是刻意要帮助我们忘忧的……也的确有所帮助。有些普通俘虏就因为这种节目很有消愁破闷之效,才不惜拖着疲惫的身子或冒着分不到当日口粮的危险而争先往观。
在工地的半个钟头午餐时间里,我们可以在分汤(汤由承包商负责供应,所费不多)时聚集到一间未完工的机房内。进门时,每个人都得到一勺稀汤。大伙儿正啜得起劲,有个俘虏爬到一个桶子上,唱起意大利抒情曲来,我们欣赏了他的歌,他则获得双份〃直接由桶底捞上来〃的汤……这表示汤里有豌豆!
在集中营里,不只献艺有赏,喝采也有报酬。即如我,就曾因为喝采,而能够从一位素以〃杀人魔〃著称的酷霸那儿获得保护(幸好我从不需要他的保护)。事情是这样子的:有天晚上,我有幸再度应邀前往曾举行过招魂会的那间房间。里头,仍是营医的那一票密友;而卫生队那位准尉军官也再度偷偷跑来参加。〃杀人魔〃酷霸凑巧走了进来,当下有人便请他朗诵他在营中相当出名(该说是出了臭名)的一首诗。他毫不迟疑,立刻掏出一本日记似的小册子,并且朗声诵读他的杰作样版。其中有一首情诗,差点没叫我爆笑出来;幸好我竭力咬住嘴唇,且咬到发痛的地步,才勉强忍住不笑。我这条老命,极可能就是靠这种〃忍功〃拣回来的。此外,我因为不吝于喝采,所以我即使被分发到他的工作队上(以前我曾被调去呆了一天……光是一天,就够我受了),也不必耽心有生命之忧。无论如何,让这位〃杀人魔〃酷霸对你产生好感,只有百利而无一害。所以当时,我竭尽所能报以热烈的掌声。
当然,营中的一切艺术活动,一般说来都显得有些怪异。我愿意说,一切与艺术有关的活动所给人的真实印象,恰恰都源于活动本身与荒凉的营中生活之间不协调的对比。我永远也忘不了我在奥斯维辛过第二夜,由疲惫已极的熟睡中被一阵音乐吵醒的情景。原来茅舍中那个资深舍监正在他房中举行一种庆典。他的房间就在茅舍的入口处。他酒醉了的嗓子,嚎叫出陈腐的曲调。突然间,一切归于寂静。就在万籁俱寂的夜里,一支小提琴幽幽地唱出一首凄怨欲绝的探戈……一首百听不厌、久奏不腻的仙曲。弦弦掩抑声声思,我也跟着小提琴掩泣起来;因为就在当天,有个人正值二十四岁的生日。那人身在奥斯维辛的另一区,离我可能只有几百码,甚或几千码之遥,然而却与我咫尺天涯,不得相见。那人是谁?是我的妻啊!
117 集中营幽默
17 集中营幽默
集中营里,居然也有艺术之类的玩意儿,这个事实局外人想必会大吃一惊。不过,要是他听说营中还有幽默感这东西,很可能更要啧啧称奇了。当然,所谓的幽默感只是淡淡的痕迹,而且为时不过短短教秒钟或数分钟。为求自保,幽默感是另一项精神武器。众所周知,幽默是人类性情当中最能使人超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