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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这是从邻近农村驱赶来的一些集体农庄庄员。有一次他在白宫(当初他就是从这里去发起自己的第一次进攻的)后面发现一帮妇女。她们也是被看守着:她们在挑选完整的砖头,沿着路边一排排垒起来。傍晚开来了汽车,妇女们把砖头装上,汽车开走了,而妇女们则被列队,往大门那里押去。第二天早晨她们又出现了,还是拣砖。他观察了她们一整天,但只摸清了一点:她们有半小时吃午饭时间。可是要同她们谈上句话、招呼一声、给个信号,他却始终没能找到机会,尽管他想那样做并且一整天都在等候这种时机。米拉当时非常激动:“也许她们是城里来的?唉,假着能给妈妈带个信儿,说我还活着!”
然而不论是同男人还是同妇女,他都未能取得联系,于是也就放弃了这些幻想。现在首先应当找到面包。
他已经钻进自己扒出来的一个深坑,坑沿上砖头堆得很高。为了不遇到意外,现在他慢慢地干,不仅注意听听动静,而且还不时从砖顶上向外窥察。现在他常常发冷,也容易疲劳,动不动就气喘,心脏的跳动也常常改变通常的节奏,怦怦直跳,冲击着肋骨。每当遇到这种时刻他就放下活儿,躺下来,耐心地等待着一切恢复正常。
透过乱砖堆他发现了一个圆乎乎的纸盒样的东西。他迫不及待地往外挖,但是这些纸盒几乎全被压扁了,装的白粉撒了满地。他小心翼翼地捏起一撮,嗅了一嗅。他不禁一颤:一股扑鼻的香气一下子把他带回到对母亲的遥远的回忆。
“香粉。”
当他把唯一一盒完整无损的香粉带给米拉的时候,米拉微微地笑了,“难道世上当真还有涂脂抹粉、擦口红、卷头发的妇女吗?也许,有生以来第一次要我用香粉擦擦鼻子?”
“那儿有很多香粉。就是擦额头和脸腮也尽够呢。”
“有很多?”她颦蹙着眉字,苦苦思索,“慢点儿,让我想想。食堂里曾经有过一个军人服务部。有过一个,对了,我记得。这就是说,旁边就有个食品库。紧挨着的。”
他在这个地点拼命地挖,有时竟然忘记了危险。挖呀,气喘吁吁地挖个不停,指甲折断了,手指出了血。他把瓷器片、碎瓶子、破箱子全都扔到了一旁。他触到了砖底下一只粗布口袋,虽然还看不见影子。
直到深夜他才摸索着挖出了这只口袋。砖堆曾两次坍落,使他前功尽弃,但是他没有灰心丧气,两次都按部就班地把一块块砖搬开,重新挖掘口袋。最后,一只装得满满的、扎得结结实实的口袋终于被拖了出来。他用匕首割断了绳索,手伸进口袋,摸了摸厚厚的、粗糙的,方方正正纯属标准的军用面包干。
低垂的乌云遮蔽了天空,坑穴里一片漆黑,他掏出了一片面包干,凑近自己的脸:他看不见、但却嗅到了香味——黑面包的浓烈香味。他贪婪地吸着这种香味,没有感觉到自己整个身子都在战栗。他的战栗不是由于寒冷,而是由于幸福。他舐了舐这片面包干,感觉到上面有带成味的水点。他不明白是怎么口事,又舐了一下,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他的泪水正在不停地往粗糙的军用面包干上滴。他早已不知道什么是眼泪了,以致感觉不到它们。
次日,他们整整啃了一天面包干,这差不多是他们一生中最幸福的日子。普鲁日尼科夫为自己能够给米拉带来这种喜悦而感到幸福。近来他常常发现米拉在暗自流泪。可她总是强作笑颜,设法用笑话掩饰过去,但他还是看出她有什么心事。米拉从未抱怨过什么,总是安安静静,甚至现出愉快的样子,可是夜里,当他睡熟了的时候,她却温存地抚摩着他,眼泪、爱情和绝望一起压得她喘不上气来。普鲁日尼科夫怀疑这是由于单调的饮食所致,固为他注意到她有时怎么也掩饰不住恶心。他本想为她找点有别于罐头之类的东西,但苦于不知往哪儿去找和找什么。
“来,让我们幻想一下好吗?就好比我是个魔术家。”
“你早就是个魔术家了,”她说,“你把我变成了一个幸福的人,而除了魔术家,有谁能把我变成幸福的人呢?”
“来,你就对魔术家说说自己的愿望吧。喂,你想要什么?说吧,哪怕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带馅的梭鱼。还有一条大的酸黄瓜。”
他脑子里闪出了一个大胆的念头,但他对米拉什么也没有说。次日凌晨,天色未明,他拿了四块面包干,准备比平一时早些到地面上去。
“今天不要去,”米拉胆怯地恳求说,“我求求你,不要去。”
“休息日已经结束了。”普鲁日尼科夫试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