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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村村长的媳妇进城住院时,由Q母亲护理,两人姐妹相称。Q父亲又利用关系,把一辆部队淘汰的吉普车卖给了村公社,价格便宜,所以一家人能避在这里。
我走时,由那辆吉普车送我去车站。吉普车在村里开上十几米,就有农民要求搭车,最后车里坐了八个人,还有两人站在门外的脚蹬上,抓着反光镜的铁杆。
吉普车开得飞快,我很怕门外的俩人被甩下去,但他俩满脸笑容,好像风把他俩刮得十分舒服。车内之所以能坐八个人,是因为四个人坐在另四个人腿上,司机怀里也坐了一个小孩。
一个瘦小的老大爷坐在我的膝盖上,他身上有着汗味、烟味以及泥土的芳香。他很爱跟我说话,问:“你是城里的?”我:“嗯。”他:“到二十了么?”我:“快了。”他:“嗯,快了。”发出咯咯的笑声。
他隔两三分钟,就把上述问题又问一遍,然后又笑一遍。后来,我实在受不了啦,主动跟他搭话:“老乡,日子怎么样?还好么?”不料他懵了,再也不说话了。
隔了一个星期,我又去见Q。她较为平静,只是不出屋。Q父亲在院中跟我说:“你们一高中同学也来看她了。”我进门,见是K。
他丧失了刀锋般的眼神,两眼怔怔地睁着,似乎很难再眯上。Q整个人像生出层锈,遮盖了原有的鲜亮,我一进门还以为是她母亲坐在那里。他俩并排坐在炕边,正在嗑瓜子。
我问:“听说你考上林业大学了?”K摇摇头,不愿提此事的样子。
他向我一伸手,我也一伸手,俩人凝固不动。
自从樱桃沟比武后,我俩对彼此都万分敏感。
他的手指张开成掌,我立刻出拳。
响起瓜子撒在地上的声音。
我的拳头停在他胸口,慢慢缩回时,发觉他的掌也从我的肋下移开。
我退后两步,他蹲下,拾地上的瓜子。
他刚才伸手是要递给我瓜子,张指成掌是让我看他掌心的瓜子,表明误会了。他拾起瓜子,递给Q,说了句:“走了。”擦我而过,出了屋门。他在院中和Q父亲寒暄几句,然后就没声音了。
对他的走,Q没有反应,仍低头嗑瓜子。我蹲下身,仰视她的脸,她的左右脸蛋上各生出一道凹纹,整张脸像被人折纸般折了一下。
她的裤子上沾着几片瓜子皮,我想帮她弹掉,但我站起身,走了出去。
我向Q父亲告辞,他说:“要知道你俩前后脚走,我就叫吉普车一趟送你俩了。”我:“总能搭上拖拉机的。”路上无车,我走了十分钟,见到前方走着的K。K也发觉了我,我俩一前一后地走着,到车站等车时也没有搭话。半小时过去,公共汽车来了。
车里坐着五六个带锯子斧头的木匠,刚喝完酒的样子,在兴奋地聊着,其中有个女人,定是某木匠的老婆。她抱着小孩,坐在K的后座,和K共一个车窗。
K也许觉得烦闷,开窗透气,不料窗玻璃向后滑去,正夹住小孩的手。小孩大哭,木匠们就急了,叫司机停车,把K揪到车下。
小孩的手指流着血,K慌了神,没有反抗,被几个木匠按到地上。
小孩的父亲情绪激动,从木匠袋里抽出斧头,非要剁了K的手。
我在车上冷汗淋漓,虽然我与人动过手,但都是一对一,未遇过群殴乱打,确实紧张。更糟糕的是,我似乎挺想让斧子劈下去——这个邪恶的想法令我羞愧,但无论如何也没法从椅子上站起。
幸好小孩父亲被他一伙人拦住,这伙人嚷嚷道:“打他一顿算了。”接着,我看到K抱头缩在地上,这伙人围着踢他。
打了十几分钟,司机喊道:“你们还走不走?”木匠们就上车了,K趴在地上没动。司机又喊:“把人家扔这,不是个事,你们抬他上来吧。”下去两人,把K抬了上来。
K浑身是泥,司机不让他坐座位。K坐在地上,鼻血滴了一串,司机叫道:“我的车还要呢!”K就把腿盘到身前,让鼻血滴在裤子上。
一个木匠看不过去,说:“兄弟,你没打过架吧?这样不行,你得把头扬起来。”这个木匠向有烟的木匠要了两根过滤嘴香烟,把烟屁掰下,拆出里面的海绵卷,递给K,说:“塞鼻孔里,能止血。”K照着做了,问:“小孩的手没断吧?止血了么?”小孩父亲说:“你别考虑这么多了,打你的时候,就给涂上‘立得粉’啦。我们做木匠活的,容易弄破手脚,随身都带着药。你要不也来点?”K摆手摇头,坚决不要,后来木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