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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无意当中冒犯了他,甚至被人无中生有地构谄,朱元璋也横加杀害。例如,尉氏县教
谕许元为本府作的《万寿贺表》中有“体乾法坤,藻饰太平”之句,其中“法坤”读作“发髡”,即剃去头发,朱元璋怀疑是讽刺自己当过和尚,“藻饰太平”与“早失太平”同音,这位教谕当然也就成了枉死城里的新鬼。怀庆府学训导吕睿为本府作《谢赐马表》中有“送瞻帝扉”,“帝扉”可读作“帝非”,朱元璋也怀疑这是吕睿暗示他不能当皇帝,也将之杀头。亳州训导林云为本州作《谢东宫赐宴笺》中有“式君父以班爵禄”,其中“式君父”可读作“失君父”,祥府县学谕贾翥为本县作《正旦贺表》中有“取法象魏”,其中“取法”可读作“去发”,朱元璋都以为是对自己不敬,均处以死刑。逢年过节或是谢恩上表,总免不了要写一些歌功颂德的话,谁知这些文人却大遭其殃。最为怪诞的是杭州学府教授徐一夔为本府起草的《贺表》里有“光天之下,天生圣人,为世作则”之句,这本是极尽颂扬的话,谁知朱元璋见了大发其火,他说:“‘生’者,僧也,这是骂我当过和尚;‘光’则秃也,说我是个秃子;‘则’音近贼,是说我当过盗贼。”这位拍马屁拍到驴腚上的教授,只好呜呼哀哉了。在这种严酷的文字狱的统治之下,文人学士只好缩头缩脑,别说高谈阔论,发表什么政治见解,就是平时说话作文,也要小心万分,否则,不知什么时候,横祸就会飞到自己的头上。
朱元璋识字不多,却特别忌讳文字上冲撞他,对于能合他心意的一些诗文词句,他也格外见爱。一次,朱元璋微服出访,到了江淮一带的多宝寺,见寺中多宣多宝如来的佛号,就对侍从说:“寺名多宝,有许多多宝如来。”随行的学士江怀素知道太祖又在考较群臣,就马上趋奉道:“国号大明,无更大大明皇帝。”朱元璋一听大喜,把江怀素提升为吏部侍郎。朱元璋在江淮一带遇到以前的故友陈君佐,陈君佐少有才名,朱元璋就带他出入淮扬一带。一天,朱元璋在一家小店吃饭,忽有所思,又出对道:“小村店三杯五盏,没有东西。”陈君佐脱口而出对道:“大明君一统万方,不分南北。”朱元璋极其高兴,想让他随侍左右,当一词臣,陈君佐过惯了逍遥自在的生活,却不愿意,朱元璋也未勉强。又过了几天,朱元璋遇一士人,见他文采风流,相问之下,知他是重庆府监生,朱元璋便命他属对,自出上联道:“千里为重,重水重山重庆府。”那士人也不假思索,开口对道:“一人为大,大邦大国大明君。”朱元璋闻言大喜,第二天,就遣人送去了千两黄金。
朱元璋用这些手段改善了吏治,巩固了他的统治,树立了他的威信。
另一方面,朱元璋还建立了八股取士的科举制度,腐蚀了知识分子的灵魂,确立了“官本位”价值观念。
中国文化最阴暗最丑陋的部分就是“官本位”价值观,而最终确立官本位价值观的正是朱元璋。在明朝以前,官吏虽然得到社会普遍的认同,但具有真才实学的诗人、画家、医生甚至是不愿做官的山林隐士一样得到世人的尊敬。东晋的陶渊明不愿“为五斗米折腰”,挂冠归田,凡是经过九江的社会名流或达官贵人都要去他的草屋登门造访,以表达自己的礼敬。唐代的大诗人李白不愿也不会做官,可全社会的人依然对他敬慕有加,连唐玄宗李隆基也对他表现了极大的尊敬。自明王朝以后,官职的大小才成为衡量人的价值的惟一尺度。在极权专制社会,官性和人性并不总是成正比的,在大多数情况下甚至还成反比,官的大小不是依据其才能和贡献,而是依据贿赂和打击他人的权术,这样道德水准越低的人官反而当得越大,得到的待遇和礼敬也越高。具有道德勇气的人,加速度地被排斥出政府之外,或被诬陷在诏狱之中。这真是中国最大的政治悲剧。
通过竞争性考试即科举制度选拔官吏是中国对人类文明的一大贡献,可科举制度到了明王朝却进入了一个死胡同,成为阻碍社会前进的一种僵化制度。唐宋科举考试范围很广,既有政治策论等从政艺术,也有诗词歌赋等反映人情感修养的文学艺术,有时还考天文地理历史知识,能够较为公正地衡量一个人的综合素质。明王朝的科举考试则对题材和体式进行了严格的规定,考试范围极为狭窄,只以“四书”“五经”为题材,四书五经又以道学家领袖人物朱熹的注解为标准课本。试卷格式则硬性规定使用八股文。依照规定,作八股文不能发挥自己的意见,也不是自己在说话,而是儒家圣人系统在说话,看起来四平八稳,面面俱到,实际上什么都没有触及。这种文体,跟代数学上的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