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草棚初遇(第1/2 页)

康乾二十二年十月中。 辰国，京郊小堰埠村。 初冬时节，天气已经非常冷，不足两百户的小村庄笼在一片薄薄的寒雾中。 夜间潮气重，凡是露天的地方都挂上了白茫茫一片寒霜，像下过一场小雪。 此时时辰尚早，整个村子鸡鸣不闻，听不到一点声音。 突然，村西蔡阿福家里传出“砰”的一声响。 随着响声而来的，是北面草房中一个男人恶狠狠的暴喝，“丫你个小兔崽子，大半夜的你作死是不是？” 江月夕眼里含着泪，顾不得被摔疼的手和膝盖，迅速爬起来提起那只木桶一看，心里顿时凉了半截：那只已经用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木桶，被磕破了底。 眼见是不能用了。 还不等想到补救办法，北屋的破木门“吱嘎”一声被人打开，接着一个气势汹汹的脚步声快速向江月夕走来。 江月夕瞬间像被人使了定身咒，满眼惊恐地朝向来人的方向。 来人是她爹蔡阿福。 蔡阿福借着亮如白昼的月光，弯腰看了看被摔破的木桶，扬起蒲扇大的手掌，“啪”的一声打在江月夕头上，将她远远打了出去。 “丫你个败家子、丧门星！干点活就要利钱，老子养你这些年是白养了？吃白饭的东西！” 蔡阿福嘴里骂骂咧咧，伸手一把揪住江月夕的耳朵将她从地上提了起来，抬脚踹到了她的腰上。 江月夕疼得受不住，倒在地上嘤嘤啜泣着道：“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让你哭！让你哭！再嚎丧把你丢出去喂狼，你个没用的死丫头！” 蔡阿福的手没头没脑地落在江月夕身上，每一下都使了十足的力气。 东屋的窗被人“啪”的一声推开，一个尖利的声音打断了蔡阿福的话，“爹，半夜三更咋咋呼呼还让不让人睡了？！” 说话的是蔡家二女儿，比江月夕大三岁的蔡小美。 蔡阿福的声音骤然降了好几度，咬着牙揪住江月夕的耳朵，将她拖到饭棚门口，“赶紧烧水做饭，看老子天亮了再收拾你！” 东屋的窗子“啪”地关上，蔡阿福也趿拉着鞋回了房睡回笼觉。 江月夕眼冒金星，头里嗡嗡作响。她坐到大灶前，才小心翼翼揉了揉火辣辣的耳朵。 刚才她汲水的时候，左脚踩住了右脚裂了大口子的鞋底，一下子趴到了饭棚前面的石阶上。 江月夕小心翼翼地撸起肥大的裤管，腿上到处都是青紫。刚才那一下虽只擦破了油皮，却也已经肿了起来，一碰就钻心的疼。 身上露出破棉絮的棉袄棉裤被水浇了个透湿，在寒风里浸骨的凉。 江月夕连忙将一把麦桔塞进灶膛，拿火折子点着。火慢慢燃了起来，被冻透的身子这才渐渐有了一丝暖意。 可是江月夕的心，却像三九寒天被浸到了冰水里。 眼泪不争气的滴落，滴在满是灰土的泥地上。 就在这时，江月夕隐约听到院中传来“咚”的一声轻响，好像重物落地的声音。 她往炉灶里多塞了几把稻草，拿起烧火棍蹑手蹑脚走到门外，院子里静悄悄的，什么都没有。 江月夕刚一回身，就被身后突然出现的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吓得倒吸一口冷气。 还不等她发出任何声音，一个高大的身影便一闪而至，用力捂住她的嘴将她提到草堆旁。 男人低低的声音带着凛冽的杀气，“别出声！” 一只白皙如玉的小手搭在男人手腕上，小小饭棚里逼人的杀机瞬间消弭。 江月夕眨眨眼，将目光放到个头不大却气势凛然的男孩身上。 男孩看起来也就八九岁的样子，宽宽的额头束着一条嵌玉抹额。整齐秀气的眉下，那双明亮的眸子像揉进了漫天星子，熠熠灼灼。 身上软绸面料的暗纹在灶膛微弱的火光里时隐时现，腰间系了吉祥如意嵌玉腰带，脚上蹬的靴子边沿用金丝绣着祥云纹。 随着他的探身靠近，一股淡淡的好闻的香气也钻入江月夕鼻中。 这个时代尊卑等级森严，衣物制式和用料都有着严格的规定，能穿绸且能用金丝绣纹的人，不是皇亲国戚就是王公贵族。 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可江月夕心里清楚，如果她敢出声，那个黑衣人一定会毫不犹豫拧断她的脖子！ 在男孩的示意下，黑衣男子松开手，确定她不会叫之后才后退一步。 江月夕抬起又脏又瘦的小手，用力捂住嘴，瞪大了眼睛一瞬不移地看着男孩的眼睛，乖巧地点了点头，道：“我不出声。” 又轻又细的声音乖巧又讨好，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清澈明亮，透着与年龄不相符的稳重与机警。 男孩灿然一笑，从袖袋中掏出一片金灿灿的金叶子递给江月夕，“多谢，我跟……家仆在这里歇息片刻，这个给你。” “我不要！”江月夕连忙摆摆手，回到灶旁继续烧火。 身后男孩与黑衣男子互视一眼，走到江月夕身边蹲下，又掏出一把金叶子递过去，“为什么不要？你可以给你爹娘，这些可以换好多好多铜板，足够你们好几年的花用。” 看着男孩真挚澄澈的眼神，江月夕心里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