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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三年来,曾经在千多个孤寂的夜晚,钱柳默默躺在冷硬的木榻上暗暗向自己起誓,为了要报答继父白居易五年的养育深恩,他一定要忍受任何屈辱煎熬,他一定要战胜眼前的命运,他一定要报仇!
为了战胜眼前的命运,他必须把自己的心铸成百炼精钢,他必须克服对死亡的恐惧,只要不怕死,才可不动,才可“定”!
人定不仅可以胜人,还可胜天!
黄巢目睹此子当真处变不惊,私下更喜,道∶
“泰山崩于前而不惧,实属难得,只是适才老夫一掌劈下来时,你真的不怕?他太多虑,故此再问一次,钱柳仅缓缓地摇首。
黄巢道∶
“为何不怕?”
钱柳冷冷吐出一句话∶
“不怕就是不怕。”
他终于破例一开尊口,语调却是又沉又慢,宛如闷吼,发自他心底深处的闷吼!
是的!不怕就是不怕,如何解释?
在这世上,某些人无论怎样也不会害怕某些人或物,正如许多人会莫明其妙地害怕某些人或物一样,根本无法解释。
钱柳只知自己并不害怕黄巢,他只是痛恨黄巢!
如果恨意可以隔空杀人,黄巢早给他千刀万剐,死无完尸!
可是,他可以吗?即使现下他一剑在握,即使现下他与黄巢近在咫尺,只要他贸然出手,黄巢必定可闪身避过!
以他目前道行,根本无法可以一击把其歼杀,绝不可能!
不如等……
等待时机成熟。
他绝不能失手!
出乎意料地,黄巢居然看不透这少年眼中对自己的恨意,仅发觉他眼中的冷意,甚至极为欣赏他眼中的冷意。
就在与钱柳面面相觑的此刻,黄巢脑际倏地涌起某名术数高人多年前对他所说的一句话∶
“水逐黄花去,春随杨柳归。杨柳何时归,袅袅复依依!”
一遇杨柳?
这是黄巢藏于心底深处的一个重大秘密,他一直没向任何人提及片言只语。这个秘密,除了他自己,就只有当初对他说及这句话的那名术数高人知晓!
而因为这个秘密,多年前他已不断在等,等待着两个人在他生命中出现。
杨柳。
他要杨柳!
眼前的钱柳目如凝让,冷如死神,黄巢一面盯着他一面在反复自问∶
难道是他?
难道是他?
难道是他?
然而他其实不用自我反问也可清楚感到,从这少年坚如磐石的眼神中,他感到他正是自己一直在等待的其中之一!是他!
是他!
一定是他!
一念及此,这个当世枭雄心意立决,他忽尔又朗声笑道∶
“好!不怕就是不怕!有种!老夫最欣赏你这种人,明天开始,我正式收你为我第二入室弟子,并传你老夫三绝之一的━━‘金钱掌’!”
此语一出,在场所有人等尽皆震愕莫名,身为帮主心腹的塞诸葛更感意料之外!
黄巢只在三言两语间,便下了一个如此重大的决定,任何人等亦不禁忖测帮主的心底在想着什么?
只有钱柳,在众人震愕猜度之间,依然神色未动,他还是如冰镇在那里,定定的看着黄巢,内心却涌起了一丝近乎残酷的冰冷∶
黄巢,你始终逃不掉!
钱柳感到自己已踏出复仇的第一步,可是,在漫长复仇路途上,无论是被寻仇者仰或是复仇者,双方都必将付出不菲代价……
钱柳,他既然矢志复仇,又如何可以逃掉?
夜。
月色悠悠地透进天下第一楼,然而带来的并不是恬静和宁逸,相反,楼内却传出黄巢那微微动怒的声音!
“放肆!”
塞诸葛当场吓得仆跪地上,一边俯首,一边震抖道∶
“属下不敢!属下不敢!”
黄巢愤愤道∶
“还说不敢?嘿,你适才不是说钱柳始终来历未明,老夫这次收他为徒,未免有点草率,是不是?”
塞诸葛听其语气仍含怒意,慌惶又是一声“属下不敢”,窘道∶
“小人并非这个意思,只是为了帮主设想!”
黄巢亦知道塞诸葛本是出于一番好心相谏,只是自己适才一时气上心头,遂道∶
“自古能人豪杰,尽皆豪杰莫问出处!老夫不理此子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