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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闆不明所以:「哦,是,是,您沒吃多少。繼續吃,繼續吃。」
衛峻風太后悔了。
他今天出門前沒有洗頭,沒有刮鬍子,穿得也沒有型,是從衣櫃裡隨便拿的兩件運動服上衣和褲子,不同套,還穿的拖鞋。
怎麼會這樣?!!!
要是知道今天會遇見夏芒,他一定會精心打扮的。
他想說的話其實有很多,他想說你長高了,想說你變成熟了,想說我聽說你自己用法律從父母手裡爭取到了奶奶留下的遺產,我真為你驕傲,我真樂意看到曾經那個被欺負了也只敢蜷縮起來蹲在地上哭的小孩變得獨立、堅強又勇敢。
他想對夏芒說,這些年來,你真的很努力,你說要變得不再依靠別人,恭喜你,夏芒,你真的做到了,你很厲害。
但他們分開這麼多年,現在也稱不上是朋友,忽然這麼說未免顯得太過突兀。
於是只是不痛不癢地問了問近況。
「最近還好嗎?」
「挺好的。」
「我聽說你考進了醫學院,是要做醫生嗎?」
「我想到時候找個學校做老師。」
「做老師好啊,很好很好,很適合你。」
「謝謝。你也是,聽說你這兩年比賽拿了不少獎,同事討論的時候我聽到過,但想著我們都不聯繫了,所以也不好意思上門恭喜你,在這裡給你補一句了,恭喜你了。」
「你、你有看我的採訪嗎?」
「沒有,什麼採訪?我不怎麼上網,你說的是哪一個,我回去查一查。」
「你要是沒看過就不用去查了。來,來吃飯,我給你調一個蘸醬,我特別會調這個。」
夏芒幾乎全程沒怎麼抬頭,可也沒吃多少,他本來胃口就小,而且在茶館已經吃過一些了。
當衛瑜敏站起身來的時候,夏芒神經過敏地看過去:「你去哪?」
有個衛瑜敏在這裡還好些,要是只留他跟衛峻風兩個人,他會更不自在的。
衛瑜敏:「我上個廁所。」
夏芒:「還回來嗎?」
衛瑜敏:「……回來的。」
衛峻風看夏芒這樣緊張,妹妹一走,他也不吭聲了。
包廂里只能聽見火鍋沸騰時氣泡翻湧出水面的咕嚕咕嚕聲。
不知道是不是太安靜了,從剛見到夏芒時心底就爆發出來的複雜情緒此時漸漸能夠分捋清晰,他難耐酸澀地問:「一直是我在沒話找話,你就真的,一句話也不想跟我說了嗎?小芒,你就不問問我這些年過得好不好嗎?」
他心尖上,陳年舊痂像是被硬生生地剝開,又流出新鮮的、滾燙的血。
夏芒想,我不用問。
怎麼會需要問呢?他一直知道衛峻風過得怎麼樣,衛峻風哪天有哪場比賽,成績和名次是什麼,衛峻風住在哪裡,買了車,喜歡穿什麼,每一個採訪,娛樂緋聞,他全都知道。不能說他每天都在看。其實他也想過幾次要不要徹底放下衛峻風,尤其是在學業特別繁重的時候,學的頭昏眼花時,尤其清心寡欲,最長的一次他憋了兩個月,還是破了功去了解衛峻風在做什麼。
他知道衛峻風過得很好。
和他想的一樣,他離開了衛峻風以後,衛峻風的事業一帆風順。
這樣就很好。
他可以忍耐,可以站在衛峻風看不見的地方,遠遠地看著衛峻風站在聚光燈下,接受萬眾歡呼。
衛峻風看見夏芒的眸光冷了一冷,好像是覺得有點煩,答非所問:「包廂里可以抽菸嗎?」
衛峻風:「可以吧。」
夏芒拿出一包煙,抖出一根,低下頭,自顧自地說:「那我抽一根。」
衛峻風傻眼了,他是不抽菸、不喝酒的,在他心裡的夏芒還是那個純潔無瑕、膽小愛哭的小芒,而眼前的夏芒雖然輕描淡寫,但是氣場卻強勢多了。
那朵在黑暗泥濘中掙扎活著的幼苗長大了,他沒有長成柔弱的菟絲草,反而有了一身讓人難以靠近的荊棘厲刺。誰接近就扎誰。
即便如此……即便如此……衛峻風還是好憐惜夏芒。
夏芒一個人成長,又不要別人幫助,不變成這樣哪能活得像現在這樣好。
不管夏芒變成了怎樣他都喜歡。
衛峻風看見夏芒低下頭,貝齒輕啟,薄唇輕輕叼住細長的香菸,點火,燃燒,熟練地抽菸,染著薄荷清香的蒼白煙霧像是面紗覆上他如冰雪雕刻般的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