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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九正坐着喝茶,看见她着急忙慌,像是被狗撵的跑进来,小眉头就是一皱。
再看傅挽的神色,想到昨日管事说估摸着今早送粮的人就会到,她就猜到了几分,脸上带出了丝冷笑,“又是赵婶家的二儿子来了?”
傅挽一点头,倒了杯冷水咕噜噜地一口喝了干净。
傅九的小眉头皱得更紧,手里的账本往桌上一放,就要朝外面走去,“我去找他说清楚,他一个管事的儿子,是哪来的那么大脸肖想我六姐!”
傅挽握着她的小肩膀把人拖了回来,“还说你冷静聪慧呢,原来遇事也这般糊涂,不怕回去了,娘扯着你的耳朵骂啊?”
“我不怕,我就不信了,娘心疼赵婶还多过我!”
傅九撅着嘴,满脸不乐意,“不过欠他们两条命,这么多年了,还没还够吗?”
这事说起来,其实还是和傅挽的出生有关。
傅家老爷子傅衷在少年时也是个浪荡儿,正妻还没进门就纳了个宠妾,那妾还给他生了庶长子,第二个庶子又紧接着正妻宁氏生的傅爹落地,后来宁氏缠绵病榻二栽撒手人寰时,傅老爷子还在产房里抱着刚出生的庶三子乐呵。
那宠妾刘姨娘给傅老爷子连生了三子一女,原以为按着非勋贵人家,按着子嗣多寡分家产的律法,自个的三子稳稳就能占走傅老爷子的大半家产。
可谁知傅爹自个娶回家的纪氏却是个福泽深厚的,孩子都一窝一窝生,晚了庶次子的媳妇半年进门,生的儿子却不见少,同样都是两株苗苗。
事情也是凑巧,纪氏怀着傅挽要生那年,傅老爷子得了重病,眼看就要撒手人寰,来给纪氏诊脉的大夫却都说纪氏腹中是个男胎,一朝落地,二房的男丁数量,就比他们三房加起来的还要多。
傅老爷子的家产不菲,在当时的宁平县也是数一数二的。
从未走出宁平县的刘姨娘哪舍得这样的家产易主,和底下不争气的几个媳妇一合计,动了纪氏房里埋着的小丫鬟,给她端了碗下胎的银耳羹。
但事情凑巧就凑巧在,那碗银耳羹,被纪氏让给了她早年的闺中密友,当时也怀着八个月身孕的赵家婶子,落下来的那胎,也是赵婶子腹中的男胎。
傅爹当时正在酒肆与人拼酒,被吓得屁滚尿流的小厮急匆匆地叫回家,正好瞧见了刘姨娘并着他大嫂与弟妹在因为纪氏落了男胎而欢欣雀跃,忍着脾气没发闯进产房,却瞧见受了惊吓的纪氏也早产,生下来个气息奄奄的傅挽。
傅爹自小没了亲娘,也从未曾想过要争他那个爹的家产,只浪荡着有一日过一日,却不想他都这般颓唐了,还有人想着要谋害了他妻儿的性命。
一时怒气攻心,连带着酒气上头,他顺手就将刚才赌赢来的银元宝递给了匆匆请来接生的产婆,赤红着眼,活像是要把谁吃了。
“去,告诉外面那些人,我傅泰新添第三子,过两日请她们吃酒。”
刘姨娘才听见这“好消息”要厥过去呢,她留在傅老爷子房里的丫鬟就着急忙慌地来报喜,“姨娘,老爷醒了,老爷醒了!”
原本重病的傅老爷子奇迹般地醒过来,隔两日听见刘姨娘与他告状傅挽诞生那日傅爹站在院门口骂她的话,却被傅老爷子一句“将人抱来看看”掐断了声。
她忽然想到,傅老爷子最是信佛,突然病好,自然会疑心是什么祥瑞。
有了这个认知,她在傅爹拿着证据说她残害嫡系时,难得没有撒泼打滚,反倒是将房中的一个婆子推出来认了罪,自请禁闭了一月有余。
有此一战,傅挽在傅家的地位小有奠基,全家只有她敢梗着脖子和傅老爷子对吼,逼着傅老爷子不能太过偏心庶子,还给几房吃了不少闷亏。
只是她男子的性别,也就此变成了铁板钉钉的事。
往后,刘姨娘似乎将那禁足当成了惩罚,这事就此掀篇了。
但在纪氏和赵婶这,那个无辜丧命的胎儿,却是一辈子迈不过的坎。
后来他们与宁平傅家决裂,被扫地出门时,赵婶又顺手帮过一把,给当时高烧不退的傅挽请了大夫,算是又救了她一命。
两次救命之恩,纪氏就一直记着。
傅挽刚一出生就是三十几岁的成年老女人,自然也不能当成没这回事,对赵婶隔了一年生下来的赵钊,有意无意时就多照顾了几分。
就因这情分,赵钊就对她泥足深陷了,还大胆示爱过一次。
傅挽不堪其扰,但因纪氏隔在中间,也不能多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