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司乐司(七)(第1/2 页)
琴室的窗子被人推开一点。
几只眼睛透过窗缝往走廊上张望。
雨声喧嚣,冷风簌簌。
“大人,如果她们说的是今早我怀疑乔若使用不正当手段通过考核的事,”言馨道,“那我确实说了。我不仅方才要说,我现在还要问一问,乔若的琴艺如此之差,是如何通过考核的?”
若不是乔若和平顺有一腿,那为何乔若次次都能抢走她想要的?
从掖庭局指派婢女,到女官考核,再到除夕宴。
每一次,所有幸运都无一落空地降临在乔若身上。
明明她的琴弹的那么烂……
这和从前的玉蝉太像了。
她攥紧拳头。
想起玉蝉,想起那个她努力了好些年头的名额。
她的眼眶有些泛红。
言馨咬咬牙,低着头,又把眼泪憋回去。
“自然是靠着勤加练习通过的。”
阿雪道:“乔若或许从前不擅琴艺,可这大半年的时间一日日练下来,通过考核已是足够。”
都说水滴石穿。
乔若每日无论遇到什么、无论忙到多晚,都一定会抽出一个时辰练琴。
考核又选的是“舞”,评分也主要看这一部分,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
雨丝打在言馨身上,濡湿了她的外衫。
她却感觉不到寒冷似的,背脊挺得直直的。
琴室里的琴音稍稍小了些,窗子的缝反倒被越推越大。
言馨不理会雨声嘈杂,也不管悄悄投过来的打量的目光,抬起头。
“那你证明给我看。”
她把拳头攥的紧紧的。
似乎这样就能压掉她心底生长出来的动摇。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她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
思绪却不由自主地又飘回两年前的那一天。
那天,名单一出来,玉蝉就走了,她们再没见过。
乐坊又有余娘子压着。
她除了忍耐,别无办法。
后来,宫女采选,她便动了通过宫女考核成为司乐司女官的念头。
谁知,她又碰上了第二个玉蝉。
好容易碰上第二个玉蝉……
“我早上在琴室弹琴的时候你应该听到了,”乔若忽然出声,“我虽然弹的不如你好,但音律、指法、节拍也都是对的。你还要让我如何证明?”
雨哗哗下着。
水洼里,咕嘟咕嘟冒着水泡。
言馨心底一个个不合她心意的念头也水泡似的往外冒。
平心而论,乔若弹的确实不算差……
“更何况,考核时,成绩是由司乐司和尚宫局的诸位大人一起评的,”阿雪道,“我们不过两个新入宫的宫女,就算有通天本事,还能把这几位大人一起买通不成?”
“若你仍不信,三个月之后还有考核,孙掌乐说考核是完全公开的。到时候你亲自过来看,岂不更好?”
琴室里的琴音几乎没了。
所有人都聚到窗子边,要用难得一见的热闹安慰自己弹琴弹累了的手指。
“但你今早所为已是诽谤,”孙掌乐道,“没有证据,单凭臆测就往同僚身上泼脏水。言馨,你有没有想过,你说的话若是传开,日后乔若该如何自处?”
言馨低着头不说话。
“你早上如此讥讽诽谤,不过是觉得你蒙受不公罢了,但你的所作所为,难道对乔若来说就公平吗?”
阿雪戳破她:“你不过是借着自己的怀疑泄愤罢了。”
从前这种事她遇到过太多。
比如采选之前被烧掉的纸鸢。
比如无端被讥讽。
她们不过看着她好欺负,随意借着心里对她单方面的揣测,把平日里积攒的种种私愤都发泄在她身上而已。
屋檐上的雨珠一颗颗往下落着。
似乎循环往复,似乎没有尽头。
又一颗颗落在地上,碎成一瓣一瓣。
风冷冷地吹着。
言馨仍不说话。
孙掌乐道:“既是诽谤,按着宫规就该受罚。”
言馨咬着嘴唇,心里已经做好了被打板子的准备。
诽谤,杖十。
还在掖庭局的时候,姑姑们就让她们牢记的宫规。
白纸黑字,不容分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