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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嘉言的左肩至锁骨处,有一道约有一指长的伤痕。
就如同红酒泼洒在白色衬衫上会分外显眼般,这道暗红色的伤痕,静静盘踞在少年白皙的颈间,霸道而狰狞,格外触目惊心。
她可以保证,从前,在林嘉言的身上,绝没有这样一道伤痕。
让即便是她也看得出来——
那曾是一道很深很深的伤。
'四'
紧随期末考试而来的,不一定是假期。
新台一中初中部年度第一大谜题终于有了解答,初二年级暑假全数在校补课,以迎接来年的中考。消息传出,学生们怨声载道,但升学的压力高悬头顶,连反抗也只敢偷偷摸摸。胆子大些的在网上匿名吼上几嗓子,渐渐也就接受了这个事实。好在暑假的课比平时宽松不少——作为代价的,是数量成几何增长的作业。
英语课代表啪啪地直拍讲台,吆喝着收试卷收作业本收答题卡。师绘这才想起前一晚落了几题没做,忙翻出练习册。可那显然也不是一两分钟能解决的量。她想了一会儿,喊住小跑过身边的课代表。
“我下一课再交行不行?”
对方愣了愣,随即笑得露出牙齿,“没事啦,老师说你不交没关系。”语气听不出是玩笑还是嘲讽,“好大的特权哪,真让人羡慕。”
说完比了个大拇指,便捧着作业本跑开了。
师绘张了张口,喉咙里干涩涩的。
抽烟事件已经过去了很长一段时间,那次虽与教导主任起了正面冲突,但好在班主任怀着息事宁人的态度从中调停,最终事情才不了了之。为了保全自己颜面,教导主任承认将这件事保密处理。可最后还是不知从哪里传出了风声,她成为众人眼中的罪首却又辩解不得,只能默默忍受各科老师的放任和轻视。
每每听到身后刻意压低嗓音却又能听得清晰分明的议论时,她都会想起那个叫作桑野的地方。尽管只在桑野生活了短短五年,但曾经那些人们的笑脸比其他所有回忆都更深刻地烙在脑海里。这种想念一天比一天更强烈,一天比一天更真实。
半年前她曾偷偷回过一次桑野。重建后的镇子变了很多,当初熟识的人们再也找不到了,可那口小湖竟奇迹般地保留了下来。
在新台住了近十年,她依然无法适应这里的空气。干燥、紧绷,令人一刻也不敢松懈。试着通过衣着打扮去融入同学间的小圈子,但心理上的自卑感与距离感依然无法消除。
已经很累了。
班上几个略有交情的女孩子也渐渐与自己疏远了。放学后,师绘慢慢地收拾好书包,独自离开教室。
日落的时间越来越迟,早已过了六点,天还大亮着。傍晚的日光并不灼人,温和灿烂的金红色将暴露于外的一切都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通往校门的大道上只剩下稀稀落落的几个人。道路两旁的紫薇花开得正好,大团大团粉紫色的花朵连接成片,使这个平凡的校园也透出几分诗意来。
校门口站着一个人。在夕阳的余晖下只看得清对方模糊的轮廓。师绘脚步顿了顿,一颗心几乎要跳出胸口。
但她很快冷静下来。
不,不会是她的。师织不会这样懒散地倚在贴门上,一只脚还不耐烦似地打着拍子。她总是那么端正有礼的样子,让人很难想象她惊慌失措是什么模样。
除了那一天。
而现在,她只怕已不屑于理会自己了吧。一个学会了抽烟与顶撞校领导的不良少女,不会是师织的妹妹。
直至走近了,师绘才看清那个人的脸。竟是那天的大姐头,名字似乎是叫江蕾。师绘低了低头,加快脚步跨过她身边。可对方显然不打算让她轻松过关,一步跨上前,挡住了去路。
“你叫师绘,对吧?”江蕾的声音很好听,尾音习惯性地扬起,带几分自负与不驯。她的头发长至腰间,微微打卷并染成了浅浅的栗色。这并非十分出格的颜色,但在她身上却更添了几分迷人的气息。
仅仅是初中生。
师绘油然生出几分羡慕。当然,这不等同于她认同对方的品行。因此她只是警觉地点了点头,想要快些走人了事。
“你怕我?”江蕾轻轻笑起来,“那天不是很硬气的吗?亏我还很欣赏你,这么快就让我失望可不行啊。”
她步步逼近,鞋跟敲击水泥地面的叩叩声分外清脆响亮。师绘不得不退了几步,几步之后又不甘心地站稳身子。只是一晃眼的工夫,对方的脸欺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