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菀眉拉着我到角落坐下,毓琴正坐在旁边嗑瓜子,见菀眉仍然紧抿个嘴角,她吐了瓜子壳哧地一笑:“眉儿,哪个孩儿娘像你这么小孩子性儿?你是不是嫌雅柔身上唾沫星儿还不够多?净给她召祸呢。”
眉儿顿时脸红起来,我打毓琴手心里拈了几粒瓜子边嗑边说:“八嫂多虑了,女人家的话头哪里就提到什么祸不祸的,总不在皇父面前无礼就是了。”
毓琴笑笑:“你别看得这么轻,咱们这样的身份,但凡一落魄,别的不说,就说你今天进这个园子,随便一个奴才都能寻你点儿不自在,更何况主子了。”
“呦,那依嫂子这么说,咱们现在这样坐在一处,早不知得了多少闲话去呢,嫂子说怎么办?”我说完掰着她的手把瓜子壳都放进她手里,大笑。
毓琴冲我翻翻白眼:“这里头谁都忌讳得,偏偏没有我忌讳的。”我听了跟菀眉对看一眼,接着嗑瓜子。
众人闲话了一会,前头管事的太监来招呼,说皇上已经来了,众皇子皇孙贺寿献礼已毕,龙心大悦,吩咐主善斋前头赏戏,叫女眷们都过去。一行人又顺着我来时的路一直走回离大门不远的主善斋前,戏台看上去是早已备好的,康熙坐在铺了明黄垫子的大椅子上,红光满面。皇子们都不在跟前,三福晋便带头领女眷过去跪下贺寿,康熙叫免礼,顺口又问了一句:“十三媳妇呢?”
我往前两步跪下:“臣妾恭请皇父训示。”
“噢,才刚十三阿哥呈上寿礼,听说,出自你手?”康熙声音含着笑意,我紧着的呼吸稍稍松了一点。
“回皇父的话,字是十三阿哥所写,绣工出自臣妾之手。皇父万寿,贺礼本该极精极好,臣妾蠢笨,原是不敢的。只是十三阿哥想,非如此不能表为子为媳的孺慕诚心一片,所以臣妾便斗胆亲手绣了。”我也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只觉得脑子跟不上趟,话说得极其艰难。
“哼!”周围冒出一声讥讽地冷笑,听不清是谁的。紧跟着康熙哈哈大笑起来:“好,朕只受了你的诚心便是,来人,把那套象牙簪子赏十三福晋。”
“臣妾谢皇父恩赏。”我接了东西转回头,人们早已各自入座,每张脸上都是一派祥和。
台上咿咿呀呀的戏已经开场,我坐在桌子靠门边儿上,用茶碗遮着脸寻找胤祥的位置。他远远地看过来,我放下茶碗,手帕捂上嘴咳嗽了两声,再看他果然回头说了两句什么,身后的小福子答应着往我这边走过来了,随即阿哥席里爆发出一阵哄笑。
小福子到了我跟前,小声说:“爷吩咐奴才来问问福晋可是受了寒?”
“呦,十三弟真是细致人儿,才多会子不在一处至于这么放心不下的?”十福晋在一旁打趣了一句。
我尴尬地笑笑,正好借机离了座,叫小福子到一旁问:“才刚爷们儿贺寿的时候,咱们爷是怎么个情形?”
小福子说:“回福晋的话,倒也没有特别的事,皇上今天瞧着高兴得很,还让每位阿哥都作了诗。”
“噢?可有评价?如何赏罚?”
“回福晋,万岁爷只说诚亲王的诗极好,雍亲王的也不差。又说十四贝子相较起来逊了那么些,还有恒亲王家大哥儿也是有才的。至于十三爷的诗,皇上看了以后笑着点点头,什么也没说。”
“爷没有单独说什么话吧?”眼看桌子那边窃窃私语愈加厉害了,我赶紧快问。
小福子摇摇头:“没有,就只有献贺礼的时候说了句寿礼乃福晋亲手刺绣,皇上也没多问。”
我呼了口气:“行了,你去吧,跟爷说,我没受寒,我还得了赏呢。”
午后,戏也散了,饭也过了,诚亲王跪请康熙游园。康熙很有兴致,招手叫几个皇孙跟在身边一路往西去了。胤祥跟在队尾,身影从视线一消失,我的右眼突然猛烈地跳起来,心里一阵后悔,好像有很多话都该说却没有说,还有很多眼都该看却没有看。三福晋那边仍张罗着女眷们吃茶斗牌,我却只听见她们乱哄哄地说话,兴趣跑得无影无踪。
康熙一行人没有再回到原地,只在一个时辰后打发人过来说御驾已经回了畅春园,于是女人们也都开始由下人伺候着预备各回各家了。三福晋仿佛并没把早上的事放在心上,拉着菀眉一个劲儿地客套。毓琴对我翻了个白眼,我刚要笑,却看见四福晋看着我微微点点头,我也只得低头回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