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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她第一次被人所救……而那之前,所有的人:无论是同族还是冰族,战友还是敌人,无一不对她投以冰冷憎恨的眼神。
唯有那一夜是温暖的。那种暖意浸透了骨髓,多年后尤自残留在身体里。
从砂之国活下来后,她曾经发誓要找到那一对姐弟,报答那一夜的滴水之恩——或许,那并不是为了报恩,而仅仅只是需要一个活下来的理由……她尚被某些人需要、并不是没有丝毫的存在价值的理由。
而上天终于成全了她一次,让她在帝都重逢了那一对姐弟。
十几年过去,那个寒夜里汲水的孩子如今已然是英姿风发的帝国的少将;而她、却还是当时那般的模样——生命和时间、对两个不同的民族来说,原来是如此不对等的东西。
她在那个少将面前低下了一直昂着的头,恭谨地称他为主人,任他俯身将钢铁的臂环锁上手臂——那一刻,她竟没有丝毫背叛民族和国家的耻辱,只觉得有断绝一切后路的轻松。而臂上的禁锢,反而给她带来了前所未有的踏实感觉。
从此后,她只属于一个人,那些家国荣辱全部化成了灰烬,他就是她存在的理由。
她甚至感到某种欣慰:过了那样长时间暗无天日的岁月,直到如今,终于有机会做一点什么,令自己的生命焕发出新的光来。
她终于是,活过来了!
……
那之后她追随着他南征北战,渡过了三年。
她是聪明而顺从的,没有一句多余的话,更没有任何多余的举动。只是那样沉默着,做好了一个优秀傀儡的本分,眼看着他一步步的血战前行,用剑在森冷严酷的帝都里杀出一条血路,青云直上步步高升。
他很幸运,除了拥有出众的天赋之外,还有着一个受到智者大人宠爱的姐姐、以及一个不遗余力教导他提携他的上司。
很多人都私下议论,说他会是巫彭元帅的接班人,下一任帝国的战神。更多的人争先恐后地投靠到门下——本来人丁寥落的云家忽然间就有了上千的“远亲”,门庭若市,歌舞升平,一扫在西荒时的冷落。
她想,这一回,他应该不再感到落寞了吧——毕竟,如今的一切对一个西荒的贱民孩子来说,简直就是梦幻一样的景象,几生几世都无法触及。
——然而,他依然还是那样沉默,依然还是经常一个人出神,依然还是透露出那样的眼神,依然还是……孤独而不甘。
她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心还是忍不住再度的缩紧——他到底要什么?要怎样才能快乐呢?站到最高点上可以么?获得人所未有的力量可以么?除了那个已然不属于他的姐姐之外,还有没有什么人或事,可以让他暂时展开一下眉头?
他……可曾真正地懂得怎样去爱一个人?
他的心里,埋葬着怎样一个名字……
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在他眼里她是以何种方式存在——她不是一个人,只是他不可或缺的武器、在战斗中的左右手。而他是一个好的主人,知道如何将一件武器发挥到最大效用,平日也懂得如何去爱护。
只是,那种爱护是无情的——在必要的时候,他依然会毫不犹豫地拿她挡住刺过来的剑——犹如在桃源郡遇到苏摩时一样。
然而,她心里却没有丝毫的怨恨——
“如果无法忍受,你也可以背叛或者逃走。”
最初立下契约的一刻,他就那样明确的对她说过,却被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那是她自己的选择。她本就是一个天地背弃的人,她所有的愿望,也只仅仅是成为一件最好的武器,能够陪伴他一路血战,直到登上最高点。
可是……可是……难道时至今日,就要终止在这里了么?
不!绝不能就此罢休!不甘心……如果是这样的话,死都不甘心啊!
有谁、有谁来……帮帮我……
黑暗的迦楼罗舱室里,她无声地呐喊,无数的珍珠滚落在冰冷的地面。
※※※
月至中天,清冷的光辉洒落在迦楼罗的双翅上,淡淡的金光在攀援而上的人脸颊边浮动,衬得两个人仿佛是在金色的波浪中无声无息上升。
冶胄领着飞廉来到了空无一人的断金坊石坪上,从云梯一步一步的攀向紧闭的舱室。
一路上,冶胄没说一句话,他不便多问,心里忐忑。飞廉一直在猜测这个铁城名匠半夜带他来这里的原因,却怎么也想不出这么做会有什么帮助。他的内心甚至有了短暂的动摇,觉得自己可能是踏入了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