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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说地下室里有德国人,”皮肤黝黑的边防战士——那个曾是手提机枪副手的战士——说道,“好象是从她们身旁跑过去的。应当搜一搜地下室,对吗?”
“对,”普鲁日尼科夫表示同意,看了一眼跪在那里摆弄重机枪的中士。
“你们去吧,”中士说道,头也没回。“我需要把机枪擦拭一下。”
“要不,”普鲁日尼科夫点了一下脚,迟疑地补充说,“你在这儿代替我。”
“你们可不要直往黑咕隆咚的地方探脑袋,”中士说,“往里面扔几颗手榴弹。”
“带上手榴弹,”普鲁日尼科夫从墙根捡起一颗柄很长的手榴弹,“跟我来六个人。”
战士们默默无语地挑选了一些堆在墙根的手榴弹。普鲁日尼科夫又斜眼看了一下那个戴着脏乎乎乳褡的年轻妇女,又移开了视线并且说道:“找点什么披上吧。穿堂风。”
妇女们以惊惧的目光望着他,什么也没有说。圆头俏皮话大王说道:“那边桌子上有一块红桌布。要不,就给她好了,行吗?”
不等听到命令,他就跑去取桌布了。
“带我们去地下室,”普鲁日尼科夫对边防战士说。
通往地下室的楼梯很暗,梯级既窄又陡,以致普鲁日尼科夫时常失足,每一次失足他都抓住走在前面的边防战士的肩头。边防战士不大乐意地耸耸肩膀,但是没说什么。
随着每一步的深入,不论是地面上德国轰炸机的吼声,还是轰炸一结束在杰列斯波里大门附近立即响起的密集枪声,都愈来愈微弱了。而这些遥远的喧嚣声越低,他们脚下皮靴的响声也就越清晰。
“我们声音太响了,”萨里尼科夫低声说,“要知道他们会朝着发出声音的地方猛扫的……”
“她们,那几个妇女,就坐在这个地方,”边防战士停下说道,“再往前我没去过。”
“肃静,”普鲁日尼科夫说,“让我们听一听。”
顿时鸦雀无声,大家屏气敛息。很远很远的什么地方响着射击的枪声,在这里,这些声音并不可怕,象在电影里似的。眼睛已逐渐适应了黑暗:晦暗的拱顶、黑洞洞向某处延伸的通廊口、紧靠拱顶的通风口的亮点,都徐徐显露了出来。
“这里有几个通道?”普鲁日尼科夫悄声问道。
“好象有三个。”
“您一直走。再来两个人走左面的通廊,我——右面的。留一名战士守住出口,萨里尼科夫跟我来。”
普鲁日尼科夫和萨里厄科夫在这个拱形的漫无尽头的地下通道里走了许久。时不时停下来听听动静,但除了自己的急促呼吸,什么也听不见。
“很想知道,这里会有硕鼠吗?”普鲁日尼科夫问道,他力图说得很坦然,免得对方疑心他有点儿害怕。
“肯定有,”萨里尼科夫消声说,“我害怕黑咕窿咚,中尉同志。”
普鲁日尼科夫自己也害怕黑咕隆咚,但他就连对自己也不想承认这一点。这是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惧:不是害怕与隐蔽严密的敌人相遇,也不是害怕从暗处猝然射来的子弹。只不过是在黑暗里他总觉得似有硕鼠、巨大的蜘蛛以及脚下咯吱作响的骷髅之类的东西,这使他感到莫名的恐惧。在黑暗中他怀着极度紧张的心情向前移动着脚步。又走了一会儿,他不无轻松地作出了决定:“是她们的幻觉。走吧,回去。”
圆头战士在楼梯旁报告说,一个小组已经上去了,他们什么人也没发现,而边防战士还没有回来。
“告诉他们,都出来。”
普鲁日尼科夫越往上走,越清晰地听见了爆炸声。紧靠出口处站着三个妇女:地面上又在轰炸。
普鲁日尼科夫等候轰炸过去。当炸弹声止息了的时候,战士们从地底下来到了地上。
“那里似乎有个通道,”边防战士说,“里面漆黑——真可怕。”
“没发现德国人吗?”
“我不是说过吗:里面漆黑。往里扔了一颗手榴弹,好象没听到有人叫喊。”
“是娘儿们吓得造成了错觉,”圆头战士说道。
“是‘妇女们’,”普鲁日尼科夫严肃地纠正说,“世上没有‘娘儿们’,记住这一点。”入口处的重机枪猛然响了起来。普鲁日尼科夫立刻冲上前去。
光着膀子的中士在用机枪扫射,一个战士伏在他身旁,递着子弹带。机枪前面,敌人的子弹打得砖屑纷飞,挡弹板吧嗒直响。普鲁日尼科夫就近卧倒,匍匐过去:“德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