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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数百人浩浩荡荡进城,建康百姓夹道欢迎,这个五年前初入都城时就已万人空巷的“江左卫玠”如今是镇守河北的大吏,在北伐中居功至伟,江东百姓对陈操之背水一战破敌大胜的奇迹津津乐道,而陈操之的族弟陈裕力斩鲜卑第一猛将悉罗腾的战功也让晋人欢欣鼓舞,若非北伐的军功,陈操之兄弟无论如何不能擢升如此之快,昔日的寒门陈氏,现在已是炙手可热的大族——
到了秦淮河畔陈氏宅第前,王坦之对陈操之道:“皇帝因陈刺史久别归乡,今日就不予召见,以便陈刺史与家人团聚,共叙天伦之乐,明日辰时再入台城面君。”
陈操之请王坦之入宅小坐,王坦之笑道:“今日就不打扰了,改日再来与子重共论儒学。”
王坦之、卢佑离去,谢韶则留下,此时,陈氏家仆已分列两队迎候在大门前,来福父子四人乐呵呵上前见礼,独臂荆奴也在,一下子跪在冉盛面前,欢喜得老泪纵横,冉盛赶紧将他搀起,主仆二人含泪低语——
陈操之喜问:“来福,汝父子四人何时来建康的,荆奴竟也在此?”
来福年过五十,头发已花白,满面堆笑道:“也是月初才到的,小郎君快请进,快请进——”
陈操之迈步进了大门,却见大门与门厅之间的庭院空无一人,与大门前的热闹景象大异,不免有些奇怪,就算管事家仆都迎到大门外了,那些婢女怎么一个也不见?
就在这时,只见门厅内手牵手走出两个幼童,一个穿着粉白衣裳,一个穿着粉红衣裳,二童前发齐眉、后发垂肩,都是两、三岁的样子,眉目亦颇为相似,只是粉白衣裳的幼童身量略高一些——
两个幼童努力跨过半尺高的门槛,然后立定在廊上,两双黑如点漆的眼睛一齐盯着陈操之看,午后阳光斜照,两个幼童粉雕玉琢,眉目如画,可爱至极——
陈操之心猛地一颤,这是他的孩儿,伯真和芳予,都这么大了,个头有三尺多高了,走路也稳当得很,而他这个做爹爹的直至今日才回来看这对小兄妹,虽说孩儿有其娘亲和家人爱护着,但他这个做爹爹的心里能无愧疚吗?
陈操之明白了,方才来福说他们是月初来建康的,想必是知道他近期将从邺城归来面君,所以葳蕤她们就带着伯真小兄妹从钱唐赶来,以便尽早与他相见——
陈操之怕惊到两个孩儿,慢慢走近,含泪又含笑道:“你们两个是伯真和芳予吗?让我猜猜,哪个是伯真,哪个是芳予?”
两个小童默不作声看着陈操之走近,那个稍微矮小一些、穿着粉红衣裳的小女孩儿轻声问身边的粉白衣裳的小童:“阿兄,这个是爹爹吗?”
粉白衣裳的小童摇头道:“不像,帽子不像。”
小兄妹二人便手拉着手退后一步,戒备地看着陈操之。
陈操之在两个孩儿跟前蹲矮身子,看着那个身量略高的小童:“你是伯真,是不是?”
粉白衣裳小童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瞬不瞬盯着陈操之,小嘴抿得紧紧的,不答话。
陈操之一笑,又对那粉红衣裳的女孩儿道:“你是小芳予,我说得对吗?”
粉红衣裳的小女童眼睛眨呀眨,奶声奶气地问:“你是谁呀,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陈操之柔声道:“我是爹爹呀,我从很远的地方回来看你们了。”
小女童摇了摇头,伸一根指头,指着陈操之脑袋道:“阿兄说你帽子不像爹爹。”
陈操之摸了摸头上的漆纱笼冠,笑问:“那应该是什么样的帽子?”
粉白衣裳小童看着陈操之的笼冠道:“高高的,比你这个帽子高。”
两个小娃娃口齿都很清晰,可爱极了,陈操之忍不住伸臂将小兄妹二人揽在怀里,说道:“那爹爹等下就换上高高的帽子,好不好?”
小女童觉得陈操之很可亲,而且容貌也的确与画上的爹爹相像,所以没有抗拒,但粉白衣裳的小男童坚定地认为这人不像爹爹,两只小手前撑,抵在陈操之胸前,不让陈操之抱他——
“伯真,这是爹爹。”
陆葳蕤从门厅一侧走出,身后是小婵,门厅里突然涌出了许多人,丁幼微、润儿都在——
小伯真听娘亲这么说,这下确定无疑了,小手臂慢慢软下来,不再抗拒。
陆葳蕤和小婵也都蹲下身子,眼睛望着一别近三载的夫君,泪光盈盈,轻拍身前的孩儿,小婵说道:“伯真、芳予,这是爹爹,叫爹爹,你们平日里不都常问起爹爹吗,现在爹爹回来了,快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