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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西两面壁上,只挂胡宗宪头衔的十六幅寿屏。虽是青壁,只悬挂的地位,配置得宜,一点不显得单薄。罗龙文是行家,只看这一点,便知是高人经营,不由得要动问。
“这寿堂,是哪位指挥布置的?”
听这一问,朱友仁脸上像飞了金一样。“一位老太太!”他说,“不知道罗师爷见过没有?陆太婆!”
“原来是她!久仰了。”
“要不要见一见?”
“当然!可在这里?”
“请跟我来。”朱友仁领头,推开西面靠里的一座门。原来这座厅还有后轩,里面又另是一番布置,家具什物都是小一号的,脂粉气也重些,一望而知是特为堂客所备的起坐之处。
“陆太婆,”朱友仁高声喊道:“我来引见,这位是总督衙门的红人,罗师爷!”
罗龙文抬头看时,一位老太太飞蓬着一头白发,而脸色红润,精神十足,身上只穿一件青布夹袄,下系一条玄色细裙。真所谓“乱头粗服”,却掩不住那大家风范,与精明强干的气质。
“幸会,幸会!早就想拜见陆太婆了!”罗龙文一面说,一面恭恭敬敬地作揖。
“不敢当。”陆太婆还着礼说:“早就仰慕罗师爷的大名。请坐,请坐!”
等坐定了,罗龙文欠身说道:“这次为赵老太太祝寿,原该归我跟赵总管两个人奔走;多蒙你老人家偏劳,而且布置得那样子出色,真正感激不尽。明天赵大人看了,一定会夸奖,让我叨光,有面子。”
“哪里,哪里!”陆老太平说:“年纪大了,精神不济了,只好将就将就,勉强弄个样子。不教人笑话,已是万幸,哪里还会得赵大人的夸奖?”
“你老人家太客气了!我不是当面恭维,只看挂那十六幅寿屏,其中就大有学问。”
陆太婆突然眼睛发亮,仿佛一下子年轻了二十岁,笑的时候,不但露出了还很好的一嘴白牙,而且眼角上有鱼尾纹,可以想见她年轻时也是个风流放诞、颠倒众生的尤物。
“罗师爷真是法眼!”她在微笑中显得严肃,是一种高贵的表情,“不枉了我们半天的功夫。”
因为用了“我们”的字样,罗龙文自然而然地转头探望,想看一看她的那个助手,想象中自然是兰心慧质的一名青衣侍儿。
这面看没有,那面看也没有,不等他脸上失望的表情落入陆太婆眼中,她就觉察到了。
“罗师爷,实不相瞒,这一次我管这桩闲事,倒是心甘情愿,高兴得很。”她略停一下说:“刚才承蒙你奖许,我是受之有愧;布置寿堂,别的都容易,就那两面雪白的粉墙难办。又不能俗气,又不能太素净,更不能失身分,胡乱弄些不相干的东西补壁,只有在那十六七条上打主意;间隔高下,斟酌又斟酌,都亏得有个人帮忙。若说还看得过去,功劳大半是那个人的。这个人是本庵的一位师太,法名悟真。”
“悟真?”罗龙文觉得这个名字好熟,但就是一时想不起来,只喃喃的念着:“悟真,悟真!”
“想来罗师爷也听人提起过她?真正是‘出淤泥而不染’——”
一语未毕,罗龙文失声喊道:“啊!就是王翠翘!”
那忘形的神情,使得陆太婆发愣,不过旋即恢复常态,“当然,”她说:“罗师爷不知道悟真的来历。”
“是!你老人家也是法眼无虚!翠翘真个‘出淤泥而不染’。可惜——”他黯然低首,不忍再说下去。
这让陆太婆非常注意了。原来对于王翠翘的身世,看样子他知道得比自己多得多。七分关切、三分好奇,她觉得自己不该再多说一句有关王翠翘的的话,应该细细请教人家。
“罗师爷,”他首先表明态度,“悟真我见过几次,都没有在意,这一次跟心云老师太谈起,借她庵里替赵老太太平个寿堂,心云卖我的面子,答应了。又说派个人帮我的忙,唤出来才知道是悟真,谈起来她懂的东西真多,我跟她十分投缘。不过她的身世隐痛,我不便多问,她也不肯多谈。如今倒要请罗师爷细细告诉我。”
当她说到一半时,罗龙文灵机一动;等她说完,他的盘算也停当了。这样,有关王翠翘的一切就不是闲谈,需要好好地考虑以后,才能出口。
“王翠翘的身世隐痛,我可以说完全知道;只不过不是象你老人家这样的人,我不必谈她,谈了也没有用。”
“喔!”陆太婆很沉着地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