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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溪和诗友们筹划了一张题名为《山花》的小报,是继《延安山花》诗集出版之后的又一件大事。谷溪自任主编,插旗招兵,不但把延川的一帮诗歌狂徒聚集麾下,而且吸引了五湖四海的墨人骚客踊跃入伙。从此,延川县的《山花》常开不衰,而花团锦簇中路遥的那一朵,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鲜艳,格外地引起了人们的注意:
爱听鼓风机的喧闹,
喜欢红火苗的欢笑,
和钢铁打交道,
这是你的嗜好。
将意志赋于锤钳,
把红心投入炉灶,
趁热打铁才能成功,
砧上一片火花飞爆……
显然,这样写老锻工的诗句已经不全然停留在泛泛的歌颂上,开始有了某种思考后的寄托。路遥更不停留在一种形式里,开始写叙事诗、散文和小说,三百多行的叙事诗《桦树皮书包》,已开始显示了他运用诗的叙事才能;而小说《优胜红旗》,则进一步显示了他在跌宕起伏的叙事中开始了人物的塑造……作为老师的谷溪,看着弟子的这种前进步伐,不无骄傲,亦不无惊讶,更不无关切。他惦念着已经离开了路遥的林琼姑娘,不断地给她投寄每期出刊的《山花》小报,像放飞一只又一只信鸽一样报告着姑娘生活过的小城的最新消息。也许,他还不死心要她与路遥重续旧好。岂不知“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吃钢咬铁的路遥,既然结束了一场梦幻,就断然不续旧梦,他已进入另一个梦境,这却是谷溪后来才意识到的……
在通讯组做培训学员的路遥,就住在谷溪的二排18号窑洞里,同住一个土炕,共用一个书桌。与经常来这里和谷溪商量工作的正式通讯干事林达,自然抬头不见低头见。也许是路遥从林达身上看到昔日林琼的影子,她们有着同样的成长背景与环境,有着北京城里人的生活风度,有着女知识青年的特殊气质,或者,更多的是因为林达的开朗、诚挚和干练,使得路遥重新燃起了一种希望的火花,他开始觉得不断地有话要向这位北京姑娘倾吐。但林达住的是集体宿舍,而他和谷溪住的窑洞又门庭若市,在一个古老而封闭的小县城里,少男少女两个人又不能在马路河畔悠闲地漫步,他就求谷溪想个办法。谷溪总是会想出办法的人,他的二排18号下边一排窑洞前有他掌握的一个秘密地方,那就是他的照相暗室。一间平房分作两个部分,前半部分放办公桌,可以做案头工作;后半部分修了蓄水池,通了自来水,安了特殊灯光,可以洗相放相。除了通讯组长谷溪本人,谁也不能涉足这个领地。如今路遥求助,谷溪想到了这个去处。他把路遥和林达领到这里,开了门锁,等他们进去之后,又闭上门,开始封锁了一个正在进行的秘密。
这个暗室对这个时候的路遥来说,太美妙,太理想,简直就是他的伊甸园和方舟,只要林达有空闲,他就找谷溪要钥匙,别人面前不好明言,就写条子递上去,谷溪就偷偷把钥匙塞给他。这个暗室中,谷溪许多重要的摄影作品是在这里冲片、显影、定影的,如今路遥与林达的故事渐渐也从这里开始显影。对于路遥来说,那是一个落难公子遇到了京城来的多情公主;对于林达来说,那是一个白雪公主遇到了自己的白马王子。失去县革委会副主任与林琼姑娘的恶梦已经成为过去,路遥经历了一段感情由破碎到整合的过程,重新变成了一个闪烁着幸福光芒的路遥,他要向世人宣布他与另一个姓林的北京姑娘罗曼蒂克的故事。
晓雷:男儿有泪(节选)(5)
但是,对于林达来说,还有一些事情要做,她风尘仆仆去煤城的信号工厂,要把她所遇到的事件通报给她的女友。林琼一直从谷溪每期必寄的《山花》小报上追踪着路遥的身影,她从那些他写的诗文中知道了他已经越过一段泥泞坎坷之路,度过了一次感情危机,重新踏上了另一条充满希望与光明的文学之路,她内心感到十分欣慰。林达到来之后,两人倾心交谈。林琼在为好友祝福的同时,也为得知路遥因失恋受到的创痛而心怀内疚;夜晚,在与林达同睡的床上,她禁不住偷偷地落了泪。她的那位插队在内蒙的女友的真诚关爱带来的故事结局,不是她的这一位好友林达的过错,应该说这就是命运之神的暗暗拨弄……
离开煤城,林达坐飞机飞往父母寓居的东海岸边的厦门,在鼓浪屿的海岛上,林达的胸臆间涌动着一如大海波涛的激情,她向母亲报告了她与路遥的相爱,征询母亲的意见。母亲要她讲讲路遥是怎样一个人,她滔滔不绝地讲着路遥的才华、勤奋、刻苦、毅力……末了,母亲问:“你讲的都是路遥的优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