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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春朝见安顿已毕,走到床前低声问了几句。陆贾氏却面冲里睡着,一声儿也不言语。夏春朝只得又走出来,将宝莲叫到明间内,细细的询问。 宝莲便将晨间柳氏如何来院中大闹,如何打骂宝荷,如何冲撞陆贾氏等事一五一十告诉了一遍,又说道:“奶奶,太太今日未免也太不成体统了。哪家的夫人,自家亲手打骂下人的?也不管老太太能否听见。老太太要她在这屋里等,她又等不得,嘴里说的那话,也不敢学给奶奶听。她前脚一走,老太太后脚就病下了。”
夏春朝听了这番言语,心中亮如明镜,只说道:“既是老太太着了气恼,方有此病,自然须得静养。你仔细服侍,不要让不相干的人冲撞了老太太。待会儿老爷来家,你只照实说了就是。”宝莲答应着,又看左近无人,便低声道:“太太近来盘算着将表小姐给少爷做妾,已然说动了老太太。只是今日清晨奶奶那一席话,又让老太太改了主意。奶奶倒是要留神些,老太太的意思,也还活络的很。”
夏春朝闻说,微微一笑,颔首道:“好丫头,我都知道。”宝莲见状,便知趣儿不语了,福了福身子,到里面去服侍不提。
珠儿将夏春朝的吩咐传递下去,走到这边来回话,说道:“已打发了福贵骑马到衙门里报知老爷。”夏春朝微微点头,又道:“宝荷今儿狠吃了些委屈,你平日里同她要好,去与她开解开解罢。”珠儿听闻,连忙走去寻宝荷。
宝儿走上前来,低声道:“奶奶,老太太今儿这病来的蹊跷?”夏春朝轻轻摇了摇头,浅笑道:“少议论。”宝儿便不言语了。夏春朝在外间坐了片时,宝莲出来倒水,见状说道:“奶奶不如回去歇歇,老太太已睡下了,并无别事。”夏春朝笑道:“罢了,只怕老爷顷刻就要来家。我还是在这里,候着老爷问话。”宝莲听出这弦外之音,也就一笑了之。
柳氏带了女儿出门,大步往上房去。
才进房门,陆红姐便怪叫道:“母亲这是做什么,拉的人手脚不沾地儿,胳膊也要扯断了。”柳氏鼻子里哼了一声,说道:“扯断才好哩,不知好歹的丫头片子!”嘴里说着,就同她一道走进内室。长春到茶上来,母女落座。
柳氏说道:“我是你亲生的娘,你怎么人前这等与我难看?我十月怀胎,含辛茹苦,好容易将你和你哥哥养到这样大。这些年来受的苦恼,人看不见,眼泪夜夜打肚子里流!谁曾想到如今,你们翅膀硬了,便不将我这当娘的放在眼里。一个两个,倒把一个外人放在心坎上。你哥哥在家时,行动便护着他媳妇,说都说不得一句。如今你哥出门打仗去了,便轮到你来护驾了。我倒不知,这夏春朝好在哪些?你们一个个都鬼迷心窍了!”
陆红姐听了这番言语,心中生出几分烦恼,说道:“母亲这话也当真可笑,谁是外人?嫂子可是咱们家三媒六证,堂堂正正抬进门来的,是明公正道的陆家媳妇!怎么到了母亲嘴里,就成了外人?若照这样说,那母亲也是外人不成?何况,嫂子自来咱们家这几年,上敬公婆,下睦姑嫂,哥哥不在家这几年,多亏她操持内外,家业方才这等井井有条。合族亲友但凡提起来,谁不说嫂子贤惠难得?这些也都罢了,想着嫂子没来时,家中是个什么光景。老太太并母亲这些年置办的衣裳头面,老爷在外吃人哄骗,乱买些假古董,这些账都记在铺子里,嫂子可有说过一字?旁的都罢了,就是哥哥寻那个缺,还有老爷场面上打点人情需银钱使用,问着嫂子要,嫂子可有说过一个不字?分明嫂子是一心一意在咱家过日子,母亲倒要说出这外三路的话来,真真叫人没法说去。”
柳氏闻听这一篇话,焦躁起来,当即斥道:“我教训你,你倒派了我一大通不是。我这般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们两个业障!这一家子大小,老太太同你嫂子是一个鼻孔出气的,老爷是尊神仙不管这些杂事。我自家再不撑起来,还不知怎么吃人活埋。论起来,雪妍是你表姐,同你还跟亲近些。她进来做你嫂子,不比夏春朝强?你是猪油蒙了心了,这等帮着她!”
母女在这里说话,外头便有人来回道:“老爷回来了,正在老太太房里,请太太过去说话。”柳氏听闻,心中疑惑,问道:“老爷来家怎么不先来上房?倒去了老太太的院子。”陆红姐叹道:“太太怎么这等糊涂!老太太病着,老爷必是得了消息,特特儿赶回来的。不先去瞧老太太,倒先来看太太不成?”说着,连忙催促长春与柳氏收拾了,往那边去。
却说陆焕成本在衙门当差,忽闻家人报信儿,称老太太病倒,连忙向上司告了假,就同家人骑马归家。
回至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