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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请您原谅,〃来访的客人说道,〃我应当知道这点才好。我请求您忘掉我由于疏忽而提到它了。现在,我不敢再劝您一定接受我的建议——因为我不太清楚,我是不是有权利这样做——虽然天知道,甚至这种怀疑也是一种习惯,〃那位先生又像刚才一样失望地擦着前额,说道,〃我对您来说是一位陌生人,但同时也不算是个陌生人,请允许我请求您答应我的两点请求。〃
〃是什么?〃她问道。
〃第一点,如果您认为有理由改变您的决心,那么请允许我成为您的左右手,那时候我将把我的姓名告诉您,听随您呼唤。现在告诉您没有用,而且我的姓名是微不足道的。〃
〃我们选择朋友,并不是郑重得了不得,需要我花时间考虑一番才行。〃她微微露出笑容,回答道,〃我可以答应这一点。〃
〃第二点,请您允许我有时,就说每星期一早上九点钟吧——又是习惯——我一定是个循规蹈矩的人了,〃那位先生说道,他奇怪地喜爱在这方面责怪自己,〃请允许我走过这里,看到您在门口或窗口。我并不请求进来,因为那时您弟弟不在家。我并不请求跟您谈话。我只是为使伐自己安心,请让我看到您身体健康,同时毫不强迫地提醒您,您有一位朋友——一位年纪很大的朋友,他的头发已经斑白,很快就会变得更白——您随时可以嘱咐他为您效劳。〃
那张恳挚的脸孔抬起来,信任地望着他的脸孔。她答应了他的请求。
〃像先前一样,我知道,〃那位先生站起身来,说道,〃您不准备把我的访问告诉约翰·卡克,以免他因为我知道他的历史而苦恼。我对这感到很高兴,因为这越出了事物通常的轨道和——习惯,又是习惯!〃那位先生不耐烦地中断了自己的话,说道,〃仿佛除了通常的轨道之外,就没有更好的轨道似的!〃
他一边说着这些话,一边转过身子,手里拿着帽子,走到那条小门廊的外面,无限尊敬和真诚关切地向她告辞;这种尊敬和关切不是任何教养所能教出来,而只有纯洁与诚实的心才能表露出来的;它们的真实性是不会引起任何怀疑的。
这次访问在这位姐姐的心中唤醒了几乎已被忘却了的许多情感。很久没有客人跨进他们家的门槛,很久没有同情的像悲哀的音乐一样在她耳边鸣响,所以在这以后的好几个钟头中,当她坐在窗口一针一针在辛勤缝着的时候,这位陌生人的形象一直出现在她的眼前;他的话似乎一次又一次地重新说给她听。他已经触动了打开她整个生活的那根心弦;如果说她在一个短时间内忘掉了他,那么那是因为与一个伟大的回忆有关的许多思想把它暂时遮蔽了,整个生命就是从这个伟大的回忆所产生的①。
①意即:当她思念上帝时暂时把他忘了。
哈里特·卡克交替地沉思着和工作着;有时她强制自己长久地专心于着针线活;有时她又心不在焉地让活计掉落在膝盖上,听任自己涌集的思潮随意奔流;时间就这样在她不知不觉之间悄悄地溜走了。早晨的天空,原先是明亮与晴朗的,现在逐渐遮满了乌云;刺骨的寒风吹刮进来;雨点沉重地落下;黑沉沉的迷雾笼罩着远方的城市,使它看不见了。
每逢这样的时候,她总时常怜悯地望着那些旅客沿着她房屋旁边那条公路艰辛地向伦敦走去;他们的脚已经走痛了,身子已经走累了,正恐惧地望着前面宏伟的城市,仿佛预感到他们在那里的悲惨境遇将只不过是大海中的一滴水或海滩上的一粒沙;他们在狂风暴雨面前心怯胆寒地收缩着身子,看来仿佛大自然也把他们抛弃了似的。一天又一天,这些旅客无力地、迟缓地拖着脚步,不过她觉得总是朝着一个方向——朝着城市的方向走去。似乎有一股猛烈的魔力把他们推进这座无限广大的城市之中的某个部分一样,他们被它吞没了,再也没有回来。他们成为医院、墓地、监狱、河流、热病、疯狂、恶习和死亡的食物,——他们向着在远方吼叫的怪物走去,然后消失了。
寒风在怒号,雨在下着,白天在阴沉地黑下来,这时哈里特眼睛离开她孜孜不倦缝了好久的活计,看着这些走过来的旅客中的一位。
她是一位妇女。一位三十岁光景、孤身一人的妇女;她个子高大,身材端正,容貌漂亮,衣服破烂;在倾盆大雨下,她的灰色斗篷上粘满了许多乡村道路在各种气候中飞溅起来的泥土——灰尘、白垩、粘土、沙砾——;她没有戴帽子;浓密的黑发上除了一块撕破的手绢之外,没有别的东西挡雨;手绢的边端和头发在风中飘动,遮住了她的眼睛,所以她时常停下来把它们推回去,并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