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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我在弹奏电子琴来,就很少再去拉手风琴了。我把它放在角落里,对它不屑一顾。我觉得手风琴的演奏的效果哪可以和电子琴比,而它;曾经在多少个岁月里,它给了我琴声和音乐。它老了,簧片的音色也不如从前了,而且它还有些走音,最可怜的是,它越来越不被人们喜爱了。我摩挲着琴键,似觉它在声声的泄气和怨言:你想想,我和你一同经过了多少个江湖码头,到给多少城镇,在上海大世界,在浦江游轮上,在卢湾体育馆里,在京华茶室,在劳动剧场,如果不是我的琴声,你会有现在的你吗?我默然着,我的思绪蓦然飞出我的遗世小屋。我好像将信将疑,那曾经背着笨重的红色手风琴的,从狭窄的楼梯出去,经过不堪丑陋的穷街的人,是我吗?那个瘦弱的影子,他为什么这么长久迷恋于粗糙的演出?
我在这殷红色赛璐珞的手风琴前,默然良久!这个上海产的七十年代的“百乐牌”手风琴,在我年少时曾经出足了风头。后来这个势头渐渐变得颓废。以至于后来我的琴技平平。以至于后来它成了我的随身的行李。跟随我结婚、离婚,最后回到我的遗世小屋。最后常常抚琴吟自唱,打发点孤寂与冷清的时光。为此,我今天把它拿出来像是过去的回放。我内心感谢它陪伴我最艰涩的人生一段。是它的优雅的簧片声音,伴奏我心中的旋律;是它让我的音乐的感觉继续存在。后来,我什么事也不做了,爽性又背起了手风琴,它很轻又很重,当我的手指一碰到它的琴键,心里的曲子,一个个飘扬而来。感谢您,让我的屋子里有了和音的琴声,你是孤独的,四十年来,您是这里唯一的琴声。
37 月饼的自叙
朋友们,食客们,时辰又到了;我又要献丑了!
我知道你们近年来越来越嫌弃我了。一到中秋我总是惴惴不安。最近,联合国粮食食品组织也开始对我有些微词。甚至纽约时报的评论也说,请大家不要因袭传统的面子和商业利益的驱使,而固执地认为她仍然是个完美之象征及食品。这话我听了当然很伤心的。但是,事实上,我目前已到了人老珠黄、丑态百出、信誉扫地和后继乏人的尴尬时候了。
现在众矢一的说我的体内组织的问题。我自己也闹不清楚,好像老江湖碰到新问题,眼看我在很多饼的队伍里越来越排后面了。食品卫生组织一直把我列入世界不佳糕点食品的榜首,指责我的理由仍是老调调:没有现焙现吃、高糖重油和陈馅等缺点。在大量事实面前我也承认,我生来就没法现焙现吃的,我与生俱来体内就携有大量食糖、色素蜜饯和腌制猪油等不鲜东西。而且,我的成长的流程苦长,又逢夏热,再几经穿着打扮,被人挪来挪去,这样我体内的微生物超标是无法避免的。这么多年来,我屡屡听到了这些对我的说三道四,我充耳不闻,煞要面子。那些潜台词就是说我是人类致胖、高血压和糖尿病的祸首。
这多少让我有些伤心欲泪!
他们说我在你们的胃里没干好事。实在情有可原。我浑身都是糖,确实造成胃里过多的胃酸和油腻。所以我通常的办法就是,一部分投奔肝脏,一部分躲进血液里去,为日后化做脂肪和血糖准备。不过,我承认,从肠胃里走过一趟后我才真正的后悔。我应该多带点喜胃的东西如维生素、淀粉和矿物质来。这确实不是我来世的初衷。我历来追求薄衣高糖重油的美感,好心没好报,结果使大儿伙在对我媚来眼去、馋涎欲滴的同时,也不无戏称我为美丽的糖腻月亮。对此,我是有些想法的。
因为这些都不是我自己造成的。我明显地受你们的文化、口感和经济利益的影响。我必须在此呐喊几句,说说我的苦衷。我们现在最怕的就是给你们陈馅的感觉。这个污点我是跳到长江里也洗不清了。凭良心说这是一些不法之徒奸污的。他们快活了而我们被人指着脸骂。现在我们只得江心补漏但为时已晚。其次,现在我们最担忧的是,我们被充当商品及礼仪使者的路越来越走得另类了,你们硬使我们从新鲜的变成不新鲜,硬使我们穿得比我们自身成本还要贵得多华而不实,硬使我们转战在礼券的攀比与馈赠的情结中。
我们已不像充饥的居家糕点。中秋的一场大戏下来,我们的脸蛋从初生的油光红亮变成霉花成绒。更可悲的是,最终我们没能成为席上佳肴,有些人把我们多次转手馈赠,有些人会对我们吃皮吐馅,有些人会明当明地一边吃一边吐一边骂我们是糖腻月亮,凡此种种,无不让我们丢尽了脸面;伤透了心。是的,今天我想说,我打心眼里想结束这种为礼仪而带累的非健康的生活。我明白,我的薄衣裹糖、重油浸身和馅料腻口的素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