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部分(第1/4 页)
刘冉冉:“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长这么大还没坐过飞机,小时候我爸还没离开我和我妈那会,我妈身体一直不好,当时家里为了支付我妈的医药费,连吃饭都成问题。我那个班上有一个暴发户的儿子,丫成天跟我面前显摆新玩具,有一回他爸给他买了一个飞机模型,我羡慕坏了,回家后缠着我爸闹着也想要一个,我爸被我闹急了,打了我一耳光,那是我爸第一次打我,我都流鼻血了……”
我:“刘有才下手真狠,摧残祖国的花朵。”
刘冉冉:“其实不是因为那一耳光才流的鼻血。我回家之前替邻居家的小孩抄字帖,她特懒老趁着家长不在的时候让我帮她干这干那。当然,我不可能白干,那天抄字帖的酬劳是荔枝。我吃了整整半筐。”
我:“……敢情是你吃多了上火,才流鼻血的啊……”
刘冉冉:“我爸一看我流鼻血都慌了,含着泪抱着我。我一直记得他当时说的话,他说等我长大了要带我坐真正的飞机,呵呵。”
我:“刘有才太不够意思了,说话不算数,没事,还有我呢。我明天就帮你完成你的梦想。”
刘冉冉:“哟,难得你这么大方,飞机票可不便宜。”
我:“你这不是看不起我吗,爷有的是钱,明儿一早我就带你去天意,给你买架飞机。”
没完没了地爱,没完没了地恨(3)
刘冉冉:“模型的是吧?抠P眼儿吮手指头。”
我:“做人要脚踏实地,知足者常乐。”
刘冉冉:“我还是喜欢坐真飞机。”
我:“我发现,你有严重的盲目攀比症,虚荣心太膨胀,该看看医生了。”
刘冉冉:“要不你给我买架波音747也成。”
我:“症状太明显,到点儿吃药了。”
刘冉冉:“你有药啊?”
我:“你吃多少?”
刘冉冉:“你有多少?”
我:“有多少吃多少!”
刘冉冉:“你吃多少有多少!”
我:“嘿,我怎么觉着不对劲啊。”
刘冉冉:“看来你这病还能救,没傻得太透。”
说心里话,我很感激刘冉冉。如果今晚要不是她陪在我身边,也许我现在正和某个陌生的女人躺在酒店的床上了。一直以来,我都不知道怎么发泄内心的焦躁不安,我的人生混乱空洞,每当我陷入绝望的时候,我根本就不懂得如何去找出口。我常常用肉体的满足,去填补内心的空虚。我以为肌肤的亲近能解决心里的那个黑洞,但往往最后是更加的寂寞。
我一边听着刘冉冉爽朗的笑声,一边注视着刘冉冉的脸,她的酒窝,她的虎牙,她弯弯的月牙眼。眼前的这个女孩让我前所未有的放松。
迎面吹来一阵微风,吹乱了刘冉冉的头发。我伸手轻轻地理了理她的头发,刘冉冉脸一红,低下头没说话。
那一刻,我觉得很舒服,我觉得我应该是心动了,这时候我应该心跳加快,我应该呼吸急促。应该……
可是,没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天开始蒙蒙发亮,天际一片晕红。我想,这就是日出。
我转过脸朝身边的刘冉冉笑了笑:“天都亮了,走吧。”
刘冉冉的脸在朝阳的照射下显得格外动人:“我们去哪?”
“××医院。”
时隔六年,我终于又看见了那个女人,她冰冷僵硬地躺在那儿,就如同她活着的时候一般冷漠的表情。
她老了,在岁月和病痛的折磨下,显得格外的苍老。她闭着眼睛,我感觉她也许还皱着眉头,我能想象到她走时的孤独。她曾经年轻曾经漂亮,她曾经身边伴随着不同的男人。但她死的时候,竟没有一个人陪在她身边,孤零零地,悄无声息地,死在寂寞里。
我仔细地端详她,从出生到现在,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认真地好好看看她。我甚至觉得眼前这个躺在铁床上的人不是她,我感受不到一丝感情波动,如果硬要说有,那也是恨。
她就这么不负责任地死了,跟当初她不负责任地生我养我一样,总是那么生疏,总是无关痛痒,似乎她的死只是她一人的事,打了个电话通知我这个唯一的儿子后,一甩衣袖就去了。
我安静地看着她,如果她还活着,我想问,若是让她再选择一次的话,她是否还愿意把我生下来,是否能再多看我一眼?
我想,我还是恨。哪怕是现在她已经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