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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很多小事上,和父母產生的分歧的時候,我都會妥協,但是,」沈潯頓了頓,「高考志願被我認為是決定我人生軌跡的關鍵,所以我想自己做主,哪怕我真的會後悔,我也自己會承擔後果,事實證明,我到現在都不後悔。」
「當年高考出分之後,他們本來想讓我去學會計或者金融,因為我爸就是從商的,他說賺錢,我說我要學法醫,他們說我年輕,什麼都不懂,選了法醫學專業以後一定會後悔,我說我肯定不會後悔,就是後悔了也不怪他們,他們還是不同意。」
沈潯用齒尖咬著菸頭,菸頭上下晃動,「於是我耍了點小花招,我口頭上答應了他們,平息爭吵,去學校機房填志願的時候,填的是法醫學。」
他說到最後在笑,眼底卻放在空,「志願填了就改不了了,他們也拿我沒辦法,總不能讓我去復讀吧?」
「這麼想想,我還是挺叛逆的。」
自誇的含義,他說的像是在自嘲。
「錄取通知書下來之後,我都不敢拿給我爸媽看,當然,最後還是被他們發現了,我爸氣得追著我滿院子跑,我媽指著我罵我是不孝子,說要趕出家門,」沈潯很突兀地笑了一聲,「所以我知道他們很難接受,我是同性戀的事情也一樣。」
梁硯忽然說:「但就像你填志願一樣,他們就算很難接受,你也不會改變你的選擇,因為這是你的人生。」
「你倒是懂我。」
「你說,如果我把這件事和孟遠岑說,他會怎麼看我,一個懦弱的人?一個活了二十多年都不敢把自己的性向和父母坦白的窩囊廢?」
「不會的,大家和你一樣,都不敢。」
「所以我這個人挺矛盾的,說我叛逆吧,我還挺怯懦的,說我怯懦吧,我還有點叛逆精神。」
有幾綹菸灰掉落在棉拖鞋尖,沈潯伸腳抖了抖,「本來我都開始做夢,開始想像我和孟遠岑的未來,結果忽然來了一個電話告訴我,你想得美,你別做白日大夢了……你懂那種落差嗎?」
「我懂,」梁硯說,「但我覺得人生好像有數不盡的煩惱,總是解決了一個煩惱,又來一個煩惱,所以,我覺得就不要想太多未來的事情,你現在就是想太多。」
「有道理。」
「和我聊一聊,有好受些嗎?」
「沒有,因為問題並沒有得到解決。」
「睡一覺吧,說不定明早就好了……還是說,你還想再聊會兒?」
「睡吧,也不早了,你好好休息。」
「那掛了?」
「掛吧。」
沈潯倚靠在窗邊,冰冷的夜風鋪天蓋地而來,緊密的,接連不斷的,不給人喘息的機會,但他還是主動把整張臉都浸在夜風裡。
夜風能不能治好他的矯情啊?
煩躁地沉默著,緩慢地抽完整根煙,沈潯捏著菸蒂轉過身——
卻見透明的玻璃門後,孟遠岑正坐在對面的沙發上,目光深沉地看向他。
第四十二章 「往事。」
那一瞬間,沈潯的大腦一片空白。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與孟遠岑相隔一層薄薄的透明玻璃門,卻好像相隔許多層厚厚的壁障,他們遙遙相望。
孟遠岑什麼時候到的?他聽到了多少?他會怎麼想?
周圍的氧氣仿佛被緩慢地抽離,帶來循序漸進的窒息感,於是沈潯只能配合地放輕、拖長呼吸,艱難地催促著僵滯的思緒恢復運轉,他勉強想出一些解決方法,卻頭腦一熱地選擇了最差勁的一種——
沈潯低下頭,半垂眼帘,藉助濃稠的黑夜遮掩面部的失態,他將燃盡的菸蒂攥在掌心,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變得和尋常一樣,溫和,平淡,就像剛剛什麼也沒有發生,「……你還沒睡啊?」
「你不也沒睡?」孟遠岑反問。
「我失眠了。」
「嗯。」
孟遠岑沉默。
沈潯依然低著頭,「屋子裡悶,我出來透透氣。」
他頓了頓,又補充道:「你明早還有課,你早點睡。」
見孟遠岑不說話,沈潯低聲道:「那我也回去睡了。」
從始至終,他都沒有看孟遠岑一眼,準備離開時也依然如此,他將腳步放的很輕,似乎再重一點,都會重新引起對方的注意,可惜劣質拖鞋鞋底不配合地開了膠,在地面拖曳出啪嗒啪嗒的聲音。
原本寂靜的客廳,霎時被枯燥的拖曳聲填滿,聲音在迴響時放大,枯燥地騷擾著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