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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迟想了想,李砚平日里是顶乖巧的一个,任何时候出事都会第一刻便跑到她跟前来,岂会平白无故悬着叫人担心。
她看了一眼那塌下去的山,低低呢喃:“莫非……”
莫非也是牵扯到了前尘往事。
手被一扯,伏廷拉着她离开了山脚。
……
瀚海府的官兵又来了一批,皆忙着为这场不大不小的塌山善后。
天光已转暗。
一棵低矮的老树下,李砚抱着双膝在那儿坐着。
伏廷到时就看到这一幕。
他松开了栖迟的手,另一只手里握着刀,那上面沾了他方才一路找过来时砍过的荆棘土石。
他手蹭一下刀背,收入腰后鞘中,看一眼栖迟。
她站在他身后,鬓发仍乱,脸色已恢复往常般镇定,却没有上前,只是看着那里。
他又转头,看向李砚。
李砚似是听到了动静,忽然抬头:“父王!”
伏廷拧眉,看着那张年少的脸。
天色暗淡里,李砚脸上隐约可见哀哀戚戚,似挂了泪痕,茫然无助地缩在那里,如一只受惊的家雀。
伏廷想起了他口中的父王。
他与光王只有一面之缘,只在成婚当日,弥留时刻,他过去看的那一眼。
印象里是那一幅人躺在榻上的苍白画面,那张苍白的脸与李栖迟有着相似的眉眼,如若无恙,应当是个温和俊雅的男子。
后来北地急报,他匆忙返回,半路听说光王就在那一眼的几个时辰后便离世了。
光王于他而言,就仅是那一面的印象。
但对李栖迟和李砚而言,显然远远不止。
“起来。”伏廷看着李砚。
甚至想接一句:你父王早已没了。
是看在他眼下哀恸才未开口。
坐在这里一味伤怀有何用,光王也不会再回来。
李砚听到这把冷肃的声音,身一僵,像是回神了,低低唤:“姑父。”
紧接着,就看见了姑父身后的姑姑。
李砚顿时站了起来,彻底回神了,小跑几步过来:“姑姑,我……”
他之前远远看见了塌山,就想起了他父王当初遇险时,将他死命护在身下的情形。
若非是那一护,他只怕也早已不在人世了。
一回想到此处,他便难以自抑,缩在这里许久也未动。
直到此刻,他姑父一句话,将他打回了现实。
现在又看见他姑姑找了过来,才想到自己的行径必定是惹了她担心,心中惭愧,吸了吸鼻子,说不出话来。
栖迟站着未动,看着他,凉凉地说一句:“我平日里都白教你了。”
李砚愈发惭愧。
姑姑教他不要沉湎过去,要往前看,如今自己却半分也没做到,他垂下了头,又吸了吸鼻子。
栖迟说:“若有下次……”
“没有,”他连忙抬头接话:“姑姑放心,再没有下次了。”
栖迟这才自袖中伸出手来,按在了他肩头。
知道他难受,她又何尝不是,心中一半酸楚,一半无奈。
但事已至此,光王府不需要一个孱弱的世子,要的是能承接光王爵位的男人。
李砚以袖拭眼,不再消沉,自姑姑身侧站直,又低低保证一句:“再无下次了。”
声音虽低,却语气坚定,仿若瞬间就长大了。
她点头,知道他这回已认真了。
伏廷站在数步之外,一直看着他们。
罗小义手里举着支火把,悄悄凑到他身边来:“三哥看什么呢?”
他心想虚惊一场,此时嫂嫂和小世子都正需人安抚呢,应当上前去说话才是啊,光站着看做什么。
伏廷不语。
视野里,火光映着栖迟低垂的眉眼和她身边清瘦的李砚。
看见了一对相依为命的姑侄。
看清了以往没有留心过的许多事。
此时此地,如此情形,如果不说,谁能想到这一个是亲王之后,一个是位县主。
他什么也没说,将腰刀一按,转身:“回吧。”
罗小义领命,过去请嫂嫂和世子。
栖迟这才转头去找男人的身影。
他已走远,身隐在暗下的天光里,颀长的一道孤影。
她低头,揉一下手腕,又捏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