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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心奴却已坐去箜篌后,洋洋洒洒地就弹奏了起来。
占儿站累了,就挨着伏廷的腿坐在了软垫上,伸着脖子,睁大眼睛,好奇地看声音的来源。
伏廷紧抿着唇,只不动声色地听着。
乐声悠扬,倒好似这屋中此时正在享乐一般。
一曲终,杜心奴抬头道:“此曲唤作凤求凰,以表夫人爱慕之情。”
伏廷眼一掀,看了过去。
罗小义已在旁暗暗称奇,悄悄看他一眼,心说嫂嫂竟然是表爱意来了。
杜心奴起身:“夫人交代贱妾已办到,还请大都护尽快看信。”
说罢告退出门。
伏廷看一眼罗小义:“先出去。”
罗小义被他一眼看清醒了,将占儿抱起来,也出了门。
伏廷看了眼那封信,拿了起来。
信在他手中展开,起首一句“夫君”,后面都是寻常问候,可有添减衣裳,可有吃饱睡好,占儿可有病着冻着,一路是否都平安。
他刚沉了眉,翻过下面一张,却见称呼换作了“三郎”——
她知道他一定知晓李砚的事了,她以北地商铺地契托付,倘若最终确实走到要从天家手底下讨命的地步,只期望他将她在北地经营的商事划出去,那里以后依然可以为北地民生经营。而文书里暴露了她定好的中原商铺,可作为一道保全他和占儿声名的证据。
他是功臣,是北地的支柱,帝王倚重,百姓仰望,六军傍身,只要大义灭亲,不会有性命之忧。
然而她所思所想皆是一己之心,以为北地不可无大都护,却独独罔顾了他心意;以为占儿不能没有父亲,却罔顾了占儿也不能没有母亲……
他是顶天立地的汉子,如何能做出这种灭妻之举。
是她一叶障目,不见本心。
……
“你以性命相护,我却轻言别离……”
“先前从未忆起;忆起后,再未断绝……”
“你问我把你当什么?”
“我当你为何,当如你待我。”
信至末尾,已然落款,边上却有斜着添上去的一段,大约是后来加上的,字迹也有些微的潦草——
“白日忽梦一人,看似熟悉,走近却又不是。自别后,眼中所见者之众,众人中却无人是你。自然不是,那些人岂会是你……三郎,我金刀铁马的伏三郎。”
这添上的几句如同梦语,字迹飘忽,边上有一道墨迹,似要涂去,最后却只涂了几个字,终是留了下来。
伏廷抬头,喉间一滑。
许久,又看一眼最后那一句:三郎,我金刀铁马的伏三郎。
他霍然站了起来,信紧紧握在手心里,吐出口气。
李栖迟,你就是仗着我将你放在了心尖上。
罗小义听到动静,一下推开门。
他已将那封信折好,抬头说:“出发。”
※
栖迟立在窗前,默默思索着长安的情形。
也不知杜心奴的信有没有带到,也不知他看过后是何等心情。
那封信交给杜心奴之前,再三斟酌,她迟疑了好几日,杜心奴来取信那日,她捏着信倚榻浅眠,忽而做了个梦。
梦见她独行于荆棘道上,远处有人朝她打马而来,她张口要唤三郎,近了却发现是张模糊面容。
恍惚坐起,捏着笔将这段添了上去,本是想自嘲般说一句,随便梦到的人岂会是他,这世上又有几个人能是他,他金刀铁马,一身铁骨。
最后写出来却全然不是那个意味。
想要抹掉,抹了一半,却又扔了笔。
还遮遮掩掩做什么,她既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就该大大方方告诉他,矫情那些还有什么意义。
于是终究是就这么送出去了。
余光里有谁正快步朝这里走来,栖迟朝窗外看了一眼,来的是李砚,他一手拎着衣摆,朝她这里走得很急。
她见状一惊,还以为是出什么事了,可分明都中暂时并未传来其他消息。
转身走去门口,李砚已到了,一见到她就说:“姑姑,我刚接到府兵来报的消息,听说淮南道官驿里来了人快马吩咐迎客,要迎的是安北大都护。”
栖迟一怔:“你说什么?”
“我说姑父就要到那官驿了。”
她心口猛地一跳,脚下已自发自觉地出了门。
刚开口唤了声“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