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辜鸿铭经常将孟子的那句名言挂在嘴边,“予岂好辩哉,予不得已也”,他雄辩滔滔,亦诡辩滔滔,其雄辩与诡辩如山洪暴发,势不可扼,难以阻截,当之者莫不披靡,不遭灭顶之灾不得解脱,英国作家毛姆和日本作家芥川龙之介都曾领教过他的厉害。有一次,辜鸿铭在宴席上大放厥词:“恨不能杀二人以谢天下!”有客问他二人是谁,他回答道:“是严复和林纾。”严、林二人均在同席,严复涵养好,对辜鸿铭的挑衅置若罔闻,林纾则是个暴脾气,当即质问辜氏何出此言。辜鸿铭振振有词,拍桌叫道:“自严复译出《天演论》,国人只知物竞天择,而不知有公理,于是兵连祸结。自从林纾译出《茶花女遗事》,莘莘学子就只知男欢女悦,而不知有礼义,于是人欲横流。以学说败坏天下的不是严、林又是谁?”听者为之面面相觑,林纾也无从置辩。王森然在《辜鸿铭先生评传》中如是评论传主:“其为人极刚愎,天生叛徒,一生专度与人对抗之生活,众所是则非之,众所喜则恶之,众所崇信则藐视之,众所反对则拥护之。只得到与人不同之处,便足快乐与骄傲矣。林语堂谓:‘辜为人落落寡合,愈援助之人愈挨其骂。若曾借他钱,救他穷困,则尤非旦夕待其批颊不可,盖不如此,不足以见其倔强也。’”
尽管辜鸿铭与其日本夫人和中国夫人相处得都很和睦,在家里也不像普遍的中国男人那样喜欢颐指气使,作威作福,但他脑子里并没有女权的影子,他对女性的轻视往往出之以诙谐。譬如他用拆字法将“妾”字解释为“立女”,妾者靠手也,所以供男人倦时作手靠也。他曾将此说告诉两位美国女子,对方立刻加以驳斥:“岂有此理!照你这么说,女子倦时又何尝不可将男子作为手靠?男子既可多妾多手靠,女子何以不可多夫?”她们甚为得意,以为这样子就可轻易驳倒辜鸿铭,使他理屈词穷,哑口无言,她们太低估自己的对手了。辜鸿铭果然祭出他的撒手锏,这也是他被人传播得最广的一个幽默:“你们见过一个茶壶配四个茶杯,可曾见过一个茶杯配四个茶壶?”与此说相类同,他还在北京大饭店的宴会上戏弄过一位英籍贵妇。那位贵妇跟他搭讪:“听说你一向主张男人可以置妾,照理来说,女人也可以多招夫婿了。”辜氏大摇其尖尖的脑袋瓜,连声否定:“不行不行!论情不合,说理不通,对事有悖,于法不容!”那位英籍贵妇正要提出质询,辜氏又反问道:“夫人代步是用黄包车?还是用汽车?”她据实相告:“用汽车。”辜氏于是不慌不忙地说:“汽车有四个轮胎,府上备有几副打气筒?”此语一出,哄堂大笑,那位英籍贵妇顿时败下阵来,面红耳赤,嗒然若丧。
语不惊人死不休(4)
辜鸿铭曾针对外国人批评中国人不爱卫生,喜欢随地吐痰,很少洗澡的说法反驳道:这正是中国人重精神胜过重物质的表现。实在是强词夺理,只能当作笑话去听。但有一点是千真万确的,辜鸿铭极其欣赏三寸金莲,他娶的中国夫人,裙下双钩尖如玉笋,莲步跚跚,绰约多姿,仿佛凌波仙子。他将小脚之妙总结为七字诀,流播士林,成为定论。他说:“小脚女士,神秘美妙,讲究的是瘦、小、尖、弯、香、软、正七字诀。妇人肉香,脚惟一也,前代缠足,实非虚政。”他还说:“女人之美,美在小足,小足之美,美在其臭,食品中其臭豆腐、臭蛋之风味,差堪比拟。”辜氏有嗜臭奇癖,常常捧着夫人的三寸金莲捏捏嗅嗅,顷刻之间即如服下兴奋剂,简直应验如神,于是灵感骤至,文思泉涌,下笔千言,倚马可待。辜氏喜欢巡游北里,逛八大胡同,其意不在选色征歌,而是专找小脚的妓女下单。他常说:三寸金莲乃中国女性的特有之美,中国妇人小脚之臭味,较诸法国巴黎香水,其味尤醇,能使人神清气爽,心旷神怡。若让一位强悍的女权主义者听到他这些谬论,必会踹其裆,唾其面,批其颊。辜氏运气好,他游历东西方多国,喋喋不休,居然没有遇到过一位凶巴巴的铁娘子,不用口舌,只用拳脚,使他感到窘迫和尴尬。
上个世纪三十年代,北京大学英文教授温源宁作文《一个有思想的俗人》,尝言:“在生前,辜鸿铭已经成了传奇人物;逝世之后,恐怕有可能化为神话人物了。其实,他那个人,跟目前你每天遇见的那许多人并非大不相同,他只是一个天生的叛逆人物罢了。”这也许算得上是一针见血之言。辜鸿铭刻意追求与众不同,大凡别人赞成的,他就反对;别人崇拜的,他就蔑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