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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渐晦暗下来,间或有稀疏的雪片凌空飘落,湖水逐渐凝结为冰,不再因寒风吹拂而微荡涟漪,静静凝固的湖面失去了往日的灵动与生机,犹如一潭死水。
我独自行走在相思湖的竹桥上,在那块镌刻着“兰陵相思赋”的石碑前蹲下身,一次次伸手抚摸着石碑上萧统亲手临摹的字迹,一次次注目最后那一句骈文内“相思”二字,想起萧统受“**经”荼毒致病,不禁又是惭愧、又是伤心。
我合上双眸伸指在薄薄的雪层上随意刻画,一笔又一笔,低低念着他的名字,萧郎,萧郎,粗心大意的紫儿竟然差点害死了你,倘若你得知真相的确如太医所言,我是一只妖狐,对你使用过“妖术”,你还会如以前一样喜欢紫儿么?你可会嫌弃我?你可会怨责我?你可会后悔在兰陵遇见过我,在那个雷雨之夜因怜悯而收留过我?
待我再睁开眼睛,指端已绘就一幅英俊男子的头像,神情态度与我心中所思所想的萧郎几乎毫无分别,融化的雪水渐渐浸湿了我的翠绿曳地长裙,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和熟悉的郁金香气息,那脚步声虽然微觉沉重,却让我纷繁复杂的心顿时沉静下来。
是萧统。
他静静站立在我身后,仿佛等待着我似往日一般投入他怀中。但是,我不但没有这么做,更没有回头看他,因为我担心自己会因为眷恋他怀中的温暖气息而舍不得离开他。
他等候了半晌,见我毫无反应,轻轻在我身旁蹲下来,握住我的手柔声问:“小紫儿,为什么没有留在云华殿中?外面不冷么?”
他发觉雪地上有图案,开始低头观察那幅我随手涂鸦的画像,雪片不断落下,痕迹早已模糊不堪,此时完全辨认不出是谁的模样,他依然认真注目着那些依稀划痕。
我冰凉的小手不断汲取着他掌心的热度,渐渐地,我的手温暖起来,他的手却被我的冰冷所染而微有寒意。
我转头看着他俊逸清瘦的侧影,心头涌起一阵酸酸涩涩的感觉,拼命克制住扑入他怀中的冲动,借站起之机不着痕迹地抽回了手,若无其事一般向他微笑道:“萧郎今日回宫来得好早!”
尽管如此,指尖脱离他的掌握,我忍不住好一阵黯然。
萧统跟随着我站起,低声道:“是一幅人像……”
我仰头看着他,不敢再使用《娘缳诀》中的媚惑人心之法,亦不敢对他过分微笑撒娇,绷紧了小脸说:“不是。”
他清澈的双眸中透出一丝淡淡的疑惑之色。
随侍的小内侍们早走得无影无踪,竹桥长廊下仅剩下我们二人,我猝不及防之下被他揽入怀中,他借着宽大的披风遮掩将我裹紧,垂头来亲吻我,语气异常温柔:“若不是人像,那会是什么呢?紫儿能告诉萧郎么?”
我下意识躲闪着他的亲近,他柔软的双唇仅仅碰到了我的鬓发。
日夜亲密相对,我的异样果然逃不过萧统的慧眼,他察觉出了我有意疏离,目视相思湖水,略带歉疚之意,轻轻道:“紫儿已知母妃下旨之事了么?可是因为此事责怪疏远我?”
我觉得他所言有异,点头望着他,却并不作任何询问,等待他自行继续说下去。
他俊容微带怅惘与无奈,接着说:“我听说母妃今日召见忆霜,却不知她是为了询问我的起居情形……自今日起,我每月下旬才能来云华殿中陪你,其余时日,就在昭文殿独居了。”
他言辞虽然并不明确,我亦早听出了七八分,原来丁贵嫔今日召见沈忆霜是为了询问萧统临幸东宫妃妾之事,沈忆霜一定会将入宫后萧统对待她的真实情形和盘托出,在丁贵嫔面前哭诉委屈、寻求帮助。
丁贵嫔身为太子生母,自然想为东宫广留后嗣,避免太子专宠一人,因此下旨命令萧统,每月只能在下旬的十日内前来云华殿陪伴我,其余时间,自然是希望萧统前往金华宫与凌华阁,她欲让蔡妃、沈妃与我三人平分秋色侍奉萧统,处事似乎极为公平。
丁贵嫔这道旨意来得倒是恰到好处。
萧统如今生死难料,我本不该再与他时常相聚,正在苦苦思索与他分居之法。他却以为我对他的冷落疏远是因为丁贵嫔限制他留宿云华殿之故,惟恐我心生不悦,对我微有歉意。
我忍住心头的失落感觉,对他微笑道:“我正恐萧郎日夜相对厌倦了我,偶尔小别数日,或许再次相见之时会更开心呢。”
萧统见我露出笑颜,他肃然的神情立刻舒缓了些,说道:“今天刚好是初五,依母妃旨意我晚上该回昭文殿去……你进宫尚且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