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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平王一世悍主,雄踞一方聛睨万人,知自己伤重难愈而将一家天下拱送一生挚爱,失了帝号失了江山可却得了她,得了这大平王朝的一片盛世繁景。
虽称平王,可自乾德四年群臣请上尊号为辅国神武平皇之后,朝中还有谁人不知,皇上是愿把这江山天下都给平王。
而这些当年随平王半生征战半生为政的东党老臣们,纵是国号已改二十五年,心中也只有平王一人是他们的君上。
太子是平王的独子没错,可太子自幼便与皇上的心腹老臣们更为亲近——当年暗谏皇上杀平王以绝患的沈无尘多年来教导太子识民知政、当年随皇上御驾亲征的枢密使方恺为太子讲解诸路军务,而太子自打十四岁那年参豫朝政以来,便多与这些亲附平王的东党老臣们政见相左;虽还不至于当廷诤辩,可是以古钦为首一干老臣们心中是清楚明白的。
眼下朝中大权东西分掌——古钦为尚书左仆射、当朝首相,而方恺为枢密使、独掌军务大权,其余的知政使相及三省六部主事之职亦是由二党平分而领;但,倘是将来皇上一旦退位,而太子一旦登基掌政,这朝中东西两面老臣相对相峙的局面却不知会成何样。
老臣们明白,朝中新贵们明白,皇上与平王更是明白。
然而皇上不语,平王不提,老臣们皆是暗地里举朋党之争,这层薄薄的窗户纸便从没被人戳破过。
可谁能想到,今日此时,就在这内都堂里,当着两边老臣们的面,太子竟然亲手将那层纸扯开揉碎,硬生生地冲古钦等人发了这火。
……
一片静寂无声中,忽然有人轻轻咳了一下。
老臣们扭头,目光聚向角落里的一个纤瘦人影,脸色微变,好似直到此刻才发现这屋中站了个女官。
英寡亦撇眸望过去。
就见孟廷辉敛袖上前几步,小心翼翼地穿过几个紫袍老臣之间,走到他案前,弯腰将那相玺拾了起来,捧在手中,拿官服袖子擦了擦,然后才轻轻地放回案上。
她抬头,嘴角扬着,眼底笑浓,看向盯着她的众人,轻声道:“下官孟廷辉,今日头一回来内都堂祗候,诸位相爷若有何事,只管吩咐下官便好。”
古钦挑眉,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
这名字不是头一回听见,可这女人却是头一回看见。
脑中忽闪而过的是一年前的春日,古府花厅中,沈知礼低眉细语对他说的那番话。
点她为礼部试会元时没有想过这孟廷辉究竟是个什么模样,甚至在听见方怀与张仞两位翰林学士共同举荐她补门下省左司谏一缺时,也没多花时间去琢磨她究竟有什么过人之处。
然而此时此刻,方觉出这女官是有那么一点点不同。
莫说在朝的女官们,便是寻常一个见惯了他们这些尚书知政的官员,在面对眼下这一室剑拔弩张的情境时,也未必能做到像她这么坦然。
更何况,这是她头一次来,头一次见到这么多的高官重吏们。
可她那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顿时让先前紧张难耐的气氛烟消云散,便是高座在上的太子,在见了她的动作之后,脸色也松缓了些。
古钦收回目光,借机上前,道:“臣等断然不敢不尊殿下,然册立太子妃一事非殿下一人之事,实乃国之大事,因是恳望殿下三思……”
英寡目光凝重,嘴唇紧抿,似是怒火又起。
“相爷,”孟廷辉的声音滑过来,切断了他生冷的目光,“下官有话想说,还望相爷准允。”
古钦抬头,正触上她清亮无杂的眼,不由自主便道:“何话?”
她又弯了弯唇,“下官入朝时浅,不比诸位相爷们同皇上与平王相得相近,可纵是如此,下官亦尝闻皇上当年亲政前并未大婚,而平王更是在登基掌政数年后才册后的。” 古钦脸色微变,却没有打断她,于是她又继续道:“于是下官想,为何太子殿下如今必得先大婚而后登基?何不效法皇上与平王当年,先承社稷江山而后大婚册后?如此一来,回绝北戬来使之请也是简单多了——只道太子欲以皇上为鉴,此时并无册妃之意便可,且又能合了平王那边的心意。”
话音落毕,一屋子人面面相觑,竟是无话可接。
古钦一时语塞,没想到她位低人胆大,竟敢在这里讲这些话,且不说旁的,单就她那一口一个太子登基,便足可谓是忤逆大胆了,可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