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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她竟然睡着了,就蜷在他的身侧,这是很不应该的。好算她很快醒来,提着鞋子消失不见。
也只是弄清楚那间房里住着什么人,至始没有见过面。
手术做了两个多小时,做完之后,连医生都明显松了口气。觉得如释重负,没哪一次手术像这一次这样惊心动魄又紧张的。
顾浅凝只在医院的病房里休息了几个小时,就被拉回家里去。
婚礼如期举行,不知季江然是怎么想。
是在难为自己,还是只是不想让她好过?
在他看来,她那么虚情假意,一定不是真的想要嫁给他。她不想的,他通通要做,他说过了,要让她一辈子生不如死。
所以顾浅凝过半夜就被拖起来,吉时赶在早上。化妆换衣服,很多事情都要早早进行。服装师,化妆师,一直在帮她忙活。顾浅凝坐在椅子上,那个时候是她最痛苦的时候,腿上的伤正疼的厉害,或许睡一觉要好一些。可是她没有那样的机会,脸上的妆几乎定不住,化上很快就花掉了,接着再补,等到熬到早上,已经补了三四次。
脸色苍白,像鬼一样,其实并不好看。
连婚纱也湿透了,她竟是出了一身的汗。
其他人终于出去,只等着季江然过来接她。下人给她熬了浓汤上来,知道她那样很辛苦。
“太太,喝一点儿吧,这样会舒服一些。”
顾浅凝摇头,她什么也吃不下。抬起头,看到镜中的一面红妆,如果不是这样苍白羸弱,一定要是十分妖娆艳丽的。
从开始到结束,她遇到同样一个人。无论好的坏的,今天嫁他为妻,顾浅凝觉得,一生中有那么多的不幸,被舍弃,死里逃生……唯有这件事是好的。
季江然想折磨她,就来娶她。忍着心中的剧痛,也要把婚礼办下去。在她看来,嫁给他,是她做过最好的事。
季江然从昨晚离开,就一直没有出现。
消息被迅速封锁,天亮之前一切都被扼杀掉了。事故变得简单,瓦斯爆炸,季江影不幸身亡。
这一天的血雨腥风注定要被无声无息的揭过去,只是今天还不能说。
季江然觉得,季铭忆和简白一定会崩溃掉,就算他新婚大喜,也冲淡不了这样灭顶的哀伤。
连他都已经绝望了。
从来不曾有过的无力,他拉着季江影的手,竟无论如何叫不醒一个人。
连医生都说:“二少,我们很抱歉,大少已经走了。”
季江然觉得这样的玩笑是不能开的,他不相信,试图叫醒他,给所有人看。他不能这样撒手离开,他会让他愧疚一辈子,生不如死。
可是他的手那样冷,腕表,指环,都泛着银色的冷光。哪里都是冷的,他捂不暖他,最后终于怔在那里。渐渐的,不可遏制的哽咽出声。
“哥……哥……你起来啊,你起来!”
季江影从小就是个冷静缄默的人,不是特别喜欢说话。由其睡觉的时候不喜欢有人打扰,虽然不像季江然有浓重的起床气,可是睡起来也很贪婪。
季江然记得小的时候,不爱睡午觉,可是季江影要睡,而且每次会睡很长时间。由其夏季,房间屋后都是高大的灌木,郁郁葱葱,摭天蔽日,很凉爽。季江影说那个时候的日光总让人心生倦怠,看着就很有睡觉的**。以至于他睡的时间越发长,季江然一个人太闷了,去他的房间里叫他。
季江影就会特别烦,慵懒的翻个身。沉着嗓子说:“滚出去。”
到了十几岁,都已经长到一米八几的时候,他仍旧只是那个样子。
季江然很想他现在就翻一个身,然后闷着声音骂他:“滚出去。”
难过的时候,觉得时光顽固,像琥珀一样凝滞。美好的时光却总是轻浅,光影交错的刹那,几年的时间就已经过去了。
当年他时常悠闲的晃到楼上,高三有这样那样的考试,有的时候他从后门探进头去。季江影坐最后一排,那样子是在做古诗默写的,他眼睛特别好用,一眼看清他卷子翻到的那一页上。季江影尤不喜欢语文,古诗词他是很少背的。那时候越是有天赋的男孩子,越不喜欢老祖宗留下的东西。
圆珠笔在他拇指上闲散的打着转,额发上都是阳光,生机的跳跃着。
季江然哼笑一嗓,从走廊大步流星走过去,扬着嗓子念:“山静似太古,日长如小年。馀花犹可醉,好鸟不妨眠。世味门常掩,时光簟已便。梦中频得句,拈笔又忘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