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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极无聊赖的、空漠的生活,一直像慢性病似地延续着,鲁迅和他的同事经常要好几天才有一件公事可办。于是,他每天照例去签个“到”字之后,便又枯坐终日,静静地让一天的生命在无所作为中化成看不见的轻烟。在这些日子里,中国一天比一天黑暗,而他的苦闷也一天比一天沉重。他看到街头巷尾到处张贴着“莫谈国事”的标语,特务到处盯梢绑架着反袁的嫌疑分子,“东厂满长安”的恐怖笼罩着北京城。鲁迅憎恨这种黑暗,然而他没有力量驱逐它,也不相信此时在中国的那些变幻莫测的新派政治力量能够驱除它。因此,他对政治冷漠到极点。可笑的是,就在这样的时候,即他到北京的第二个月,竟有新拼凑起来的“共和党”来拉他入党,头一天共和党的事务所给鲁迅来一封信,第二天便强加于人地寄来党证和党徽。共和党是当时匆匆凑合又匆匆解体的一个资产阶级政党。辛亥革命后,章太炎领导的光复会,与孙中山领导的同盟会分裂,另行组织了“*联合会”,后来又与立宪派张謇等人联合起来成立了“统一党”。这一年年初,该党又与“民社”、“国民促进会”、“民国公会”等共同成立了以黎元洪、章太炎、张謇为首领的“共和党”。对于这种政党活动,鲁迅的心早已凉透了,他根本不予理睬。
在这死寂、凝滞的生活中,唯一给他的生命带来活力和养分的是书籍。在南京时,书籍曾是他的精神避难所,此时,他更加感到书籍的可亲。他想:在浓重的黑暗中既然没有力量铸造新的光明,那就在远离时代的书籍中麻醉自己好了。这些书籍,也许就是荒冢吧。然而,此时此刻只有这荒冢,才是可以依托的;多少还有一点意思的世界。于是,他如痴如狂地看书,抄书,买书,买来的书如果有残缺,他就设法补抄,或补绘遗失的插图。1912年至1913年,他所读的书范围极广,包括诗话、杂著、画谱、杂记、丛书、尺牍、史书、汇刊等等。正是这些书籍,在他的寂寞生活中陪伴着他,支撑着他,安慰着他。
在寂寞中挣扎的岁月(3)
除了抄书之外,他在*感到可做的并有兴趣的一件事,就是赞助蔡元培提倡美育。鲁迅觉得这是有意义的。心胸广阔的蔡元培在法国时,受到孔德实证主义的影响,回国后在北京办了孔德学校,中小学都有,还有很好的法文图书馆。这一年4月,他在任总长期间,发表了《对于教育方针之意见》,认为要“循思想自由言论自由之公例”,不可不用美感的教育。他想借“无人我之偏见”的非功利的美学思想,把“美育”作为一种冲破封建束缚、争取个性自由的武器。尽管他的“美育代宗教”这个口号的内容有些软弱,但在人们的情感被严酷的封建专制禁锢的情况下,这个口号有利于解放人民的思想,无疑是进步的。因此,鲁迅衷心地支持帮助它的推广。所以,到北京的第二个月,鲁迅就欣然承担了*夏期美术讲习会中关于《美术略论》的课程。这个讲习会是辛亥革命后为解决教育荒缺问题而采取的应急措施,带有临时教育训练班的性质。教员由*聘请有名望的中外学者担任,*第一批聘定的教员,有严复、许寿裳等十七人,开设的课程有《进化天演》、《教育学》、《算学》、《化学》、《植物学》、《经济学》、《货币学》等。这之后,又增聘了章太炎、鲁迅等十一人,开设了《东洋哲学史》、《美术略论》、《海军军制学》、《英文文法》、《佛学》等课程。
6月21日,鲁迅来到宣武门象坊桥的法律学堂,开讲他的《美术略论》,听者有三十人,但讲的内容对有些人似乎还很隔膜,引不起他们的兴趣,中途退出课堂的竟有五六人。6月28日又讲了一次。7月5日,他第三次赴讲演会时,其他讲员都请了假,而竟无一个听者。鲁迅只好失望地返回。原来这时,提倡美育的蔡元培提出辞职的消息已经传开,既然美育的提倡者走了,那么美育的学员也就觉得没有听讲的必要了。
蔡元培被迫辞职之后,袁世凯的亲信范源濂代理教育总长,美育的提倡随即夭折。在蔡元培走后一个星期,北洋军阀政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