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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矿工受到两种人的控制,一是工头,二是矿场的职员。平日已经少之又少的工钱,为了怕他们不给工让你做,还必须定时奉上贿赂。更糟糕的是,这些恶棍甚至还会按月向矿场老板浮报工资,到了月底领钱时再从中抽取,使得矿工们连基本所得都拿不到,生活频频陷入困境。
屋漏偏逢连夜雨,恶运接连降临家中
那么,如果矿工们实在急需用钱时该怎么办呢?此时,狡诈的工头和职员们就会让你拿工资表向他们借钱。虽然短期内可以纾困,月息却高达三分六或三分八,村子里面不少人就是因为负担不起这些高利贷吓人的利息,最后只好走上自杀的绝路。每隔一阵子,就会听到村里面哪个人又上吊,哪个人又投水了,惨状往往令人触目惊心,不忍卒睹。
虽然我的父亲没有被逼走上绝路,他也没有选择自杀,但命运之神还是一再地作弄、打击他。先是办理祖父的丧事让他心力交瘁,我四岁时大弟又因食物阻塞食道,必须送进医院开刀才能挽回性命,两者都支出了庞大的金钱。幸好父亲当时还有工作能力,咬咬牙尚可熬得下去。
我们原本以为所有的劫数都已经过去了,哪里知道,事隔一年,本来身体还算硬朗的父亲,在矿坑工作时,居然被掉落的巨石压伤,又被姓王的福利社老板无缘无故打伤。我找当时在当宪兵的表哥去找他理论,还遭对方陷害让表哥差点出事。父亲不仅开刀切除了一部分被压碎的脾脏,丧失了造血功能,以后还每隔三五天就得赴荣民总医院输一次血;有时甚至需要躺在床上休养,不能够下坑矿工作。
雪上加霜的是我六岁时,仅有的家因为暴风雨被山崩埋掉了,迫使我们必须向亲戚租房子住,才有栖身之所。就这样,债台越筑越高,家里的环境越变越差,身为长子的我虽然年纪很小,看父亲那么辛苦,也只好负担起他的部分重担。
父亲的负责成为我一生敬重的精神
不过,父亲仍然是我这一生最敬重的人,他在那么艰难的逆境中,并没有懦弱地一走了之,或自暴自弃结束自己的生命,而是勇敢面对人生。这一点,给了我很大的鼓励。长大以后,我每次回想起暴风雨那个晚上,身躯孱弱的父亲拼命挖水道排水、捍卫家园的模样,总是忍不住热泪盈眶,发誓自己也要像他一样,成为一个负责到底的人。
在那些贫穷的岁月里,父亲对我的关怀虽不曾明说,而是透过隐约含蓄的方式表现出来,一点一点地教会我懂得知恩惜福的道理。不过这些日常生活的细节却使得日后的我一直相信一个观念,那就是:在物质条件极差的环境下,父母对儿女的奉献牺牲,儿女们反而格外能够感受得到。或许,这也正是我们这些吃过苦的孩子之所以能够懂得为人子须尽孝道的缘故吧!
成长妈妈的血肩膀
为了家计到矿坑口推运煤渣车的母亲,肩膀上的伤口似乎从来没有愈合过
我的母亲叫“旦阿”,是个很传统的女性。她的一生,像极了那种八点档连续剧里让观众热泪盈眶的苦命人。母亲话不多,也从无怨言,但她一肩扛起的工作,绝对比一个七尺高的大男人还要辛苦。
我五岁那一年,父亲因为在矿坑里被石头砸成重伤,为了负担庞大的医药费和家计,母亲不得已要出外工作。但是又因为女人不能下矿坑,所以母亲只能在矿坑口推运煤渣的台车,赚点小钱度日。年纪幼小的我,亲眼见到她在乌烟瘴气、烈日灼身的矿坑口翻台车,将台车里的煤倾倒出来,一辆接一辆,直到肩膀的皮肤都磨破流血了,母亲还是咬着牙继续做。
我记得当时每天下工后,母亲总是会请我帮忙在她的肩膀上敷药。只是在我的印象中,母亲那皮开肉绽的伤口似乎从来没有真正的愈合过,旧伤才稍微消肿,新的伤就又来了。而耐力惊人的母亲竟然就这样日复一日地负伤工作着,真是让身为长子的我又无奈又心疼。
渗着血的肩膀是母亲换取生计的代价
当年,母亲工作时肩膀上总会垫着一块毛巾避免受伤,不过因为运煤渣的台车实在太重、摩擦的次数也太多了,所以即使垫着毛巾,还是无法保护肩膀的皮不被台车磨破。在加上这种工作是以每个人运了几车的煤渣来计算工钱的,因此,想要多赚点钱的母亲,就算每次都弄到肩膀血肉模糊,还是会硬撑着身体的痛苦,拼命翻着台车。
现在每逢母亲节,有些医疗用品的广告会以“替辛劳的母亲捶捶肩膀”这类的台词为诉求,提醒为人子女者多多体贴母亲的辛劳。但是,说实话,我在看到这类广告的时候,总是忍不住要想: